瑪格麗特在圍裙上擦擦手,推開小書房的門。
約翰勳爵小腦子裡久久回蕩着那句“難道你真覺得自己不如别人?”
他聽了,心情複雜。
此刻正在威斯坦先生的指導下認真寫着什麼。
專心緻志,看起來怪不認命的。
瑪格麗特這下老實了,她往邊上一靠,像個鐵面無私的門神一般。
直到十點左右,聽見鐘聲,她也同時聽見了隔着樓闆,悠然傳來的陣陣弦樂聲,像是賓客們到了。
等約翰的課程結束,不一會兒,羅茜就來敲門,請約翰勳爵跟索倫先生一起下樓。
由于莊園要開門請客,她特意編了頭發,穿了嶄新的荷葉邊圍裙,也一早就被叫下去支應事物了。
“好吧,我這就來。”約翰整個人都蔫蔫的,他答應了一聲。
瑪格麗特将桌上的書本筆墨都收拾歸位,約翰也洗完了手,戴着屬于他父系的家族戒指。
他們一前一後走出去,索倫正站在走廊裡。
他打量了約翰一眼,示意他上前。
“走吧。”
約翰即便緊張也沒辦法了,趕鴨子上架。
索倫走在前面,他穿上了挂在門邊外套。
是一件深灰色夫拉克外套,裡面是黑色基萊馬甲,白襯衫,深灰色長褲,領結就是一個普通的結,倒也一點不張揚。
經過幽長的走廊,旋梯,經過裝飾精緻的大廳。
瑪格麗特的身側,漸漸出現了更多穿華麗制服的男仆。
他們小心翼翼,端着薄胎的瓷器茶具,小提琴奏着圓舞曲,距離音源越來越近。
轉角,就到了溫菲爾德老夫人宴客的側廳。
她跟在最後面,見一位男仆在側廳外守候,專職替人開門。
進了側廳,可容納五十人的側廳裡金碧輝煌,處處舒适。
天氣還不算冷,落地的窗格被折疊起來,可以從廊下直接步入花園,深秋的色彩缤紛。
剛移栽好的紅楓落了一地。
面色和藹的溫菲爾德老夫人坐在一塊大漆描金的屏風後面,老人家身邊圍着幾位貴婦人。
秋季仍然盛開的嬌嫩花朵在瓶中盛開,老夫人面前的水果塔與甜品都沒人動。
說話聲音最大的,便是旁邊的爵士夫人。
爵士夫人的幾個女兒都是十四五六的年齡,雖然沒有全部開始社交,但像這樣的小型聚會也都到齊了。
她們三人在經受溫菲爾德老夫人和藹的詢問。
旁邊還有牧師家的女兒,男爵家的侄女,鄉紳家的女兒,還有一位女繼承人,她們依次等着被介紹。
這些懵懂的姑娘們,面對傳說中叱咤曼徹斯特紡織業的“百萬英鎊”溫菲爾德老夫人,心中隻有滿滿的敬畏。
都是舉止端莊的淑女,溫香軟玉,令瑪格麗特心生迷戀。
好像每一個人都像是簡.奧斯汀筆下的女主角,如此美好。
可她隻能遠遠地與一打仆人在牆邊排排站等候着,時不時還得給誰搭把手端茶倒水,無法離那群漂亮小姐姐近一些。
溫菲爾德家的兒子們個個被問候的一臉麻木,堆在一旁社交。
索倫領着約翰一經出現,就吸引了絕大多數的注意力。
瞧見約翰來了,特雷西亞夫人的臉色變了變,沒說什麼。
凱爾與勞倫斯如釋重負,他們倆還沒到結婚的年齡,即便現在家裡相中了誰,也隻能先訂婚。
就算是天塌了,還有夏洛蒂和索倫兩個哥姐在前面頂着。
索倫在劍橋還有兩年的學業,他受倫敦權貴的青睐,嫁娶之事必然不會在小小的納德維丁鄉下解決。
首當其沖的,是已經私底下訂了婚的夏洛蒂。
她穿着淺紫綢裙,攝政裙的風格自然簡約,柔和婉約。
綴滿珍珠的披帛與長手套裹着她的手臂,輕搖貝扇,脖子上圍着沙漠之星造型的黃寶石項鍊,與子爵家的長子羅薩德在一旁閑聊。
光往那裡一站,滿屋的小姐都失去了顔色。
瑪格麗特偷瞧了她半天,腦中幻想着未來作品爆紅,一夜暴富後,她也能成為這樣的小姐。
他們看起來相處融洽,之前說是她不願意,看來現在已經化了冰。
如果能情投意合,那麼就是錦上添花了。
溫菲爾德老夫人聽了一耳朵誇贊溫菲爾德小姐和索倫的話,面不改色,隻傲然地微笑:
“索倫,子爵和你父親他們在外面打曲棍球,克林頓中校也在,你帶約翰勳爵去看看吧。”
索倫在任何人面前都稍顯疏離,唯獨尊敬這位祖母,他恭敬的答應,與約翰從社交中脫了身。
祖母口中的克林頓.布奇,是約克步兵團的中校,也是子爵繼承人羅薩德的堂哥。
克林頓還在服役,近期休假,在布奇子爵家做客,這次也受到邀請一道來。
他年齡不小了,二十七歲還未婚。
來這種場合還去打曲棍球,看樣子是不打算尋找一位情投意合的淑女。
瑪格麗特跟在約翰勳爵後方,從廊下走到花園裡。
大約還有兩個小時午宴才開始,花園前的溪流邊有一大片草地,清晨的露水這會兒已經曬幹了,正好适合各種球類運動。
瑪格麗特出來了就站在廊下,遠遠的侯着,等着随時侍應。
索倫上次去橡林莊園做客,與克林頓見過。
他帶着約翰過去,凱爾和勞倫斯,還有亨利也尾巴一樣的跟着。
克林頓身着中校制服,一身濃烈的蝦子紅,在人堆裡很矚目,也是球場的臨時領隊。
他放下曲棍,與溫菲爾德家的兒子們依次握手後,将他們安排到了不同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