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是物産豐饒的季節,但溫菲爾德老太太的飲食種類十分簡單。
細膩的青花盤整套使用,加了菌菇的湯有湯盅,蘸主食的黃油有小碟。
勺子一共三把,刀叉放在餐墊上,老太太平常愛吃甜食,嫩滑的布丁有專用的高腳托碗。
她老人家早上愛紅茶,茶壺杯碟茶漏奶缸糖盒,叮呤咣啷擺了一桌子。
餐後,老人家擦擦唇角,取了女管家送進來的報紙在起居室東南角的大窗邊坐下。
那有一把帶有月桂葉與垂花飾的鑲墊椅子,新古典主義風格,一看就知道舒适。
瑪格麗特在書房裡掃完了灰塵,打算将雞毛撣子放回儲物間時,她聽見儲物間有人在說笑。
進屋一看,弗洛妮還在整理報紙,她面前是夏洛蒂小姐身邊的女仆巴蒂斯塔。
瑪格麗特昨天就是請她稍的東西,可想不到這麼快就回來了。
巴蒂斯塔也是雪埠曼徹斯特的人,她看起來相貌端正,年歲不比瑪格麗特大多少。
今天休了假,沒穿統一制服,而是一身靛藍棉裙,發紅的頭發披在肩後,用緞帶綁着。
她懷裡揣着一鼓鼓囊囊的紙包,扭頭見到了瑪格麗特,對她笑笑。
“昨天你讓我稍下山的信已經帶到了,這是你表姐讓帶回來的東西。”
說完,她将紙包交給瑪格麗特,又與弗洛妮繼續剛剛的話:
“布料倒沒什麼選擇,不過我買了一塊毛氈毯子,兩雙厚長襪,這裡的鬼天氣也太冷了。”
巴蒂斯塔指了指瑪格麗特:“她表姐還給我抹了零頭。”
說罷,她想起這點好處,從口袋裡掏出小包杏仁糖給瑪格麗特。
“喏,這個送你吃,以後要帶什麼記得還找我,夏洛蒂小姐每周都會放我出門去給她買東西。”
巴蒂斯塔在小姐身邊久了,與小姐關系親近,可以摸魚放空的機會也很多。
瑪格麗特接過她的零食踹兜裡,點頭說好,放了雞毛撣子,在旁邊的台子上拆包裹。
拿在手裡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梅蘭妮給了她什麼。
拆開紮緊的麻繩,打開紙包,首先是兩張簡短的便條。
今天陰雨,巴蒂斯塔一早跟着下山運蔬菜的雜工一起去了鎮上,那雜工怕雨大,取了蔬菜後腳也就要返程。
巴蒂斯塔于是沒有多少停留的時間,便讓梅蘭妮有什麼話少寫兩句。
拿起紙片,梅蘭妮說她會把鎮上要修建賽馬場的消息告訴姨父,說這消息恐怕能解姨父的燃眉之急。
又恭喜瑪格麗特能靠文稿賺外快了,說會幫她秘密的來往信件,不讓任何人知道。
最後,梅蘭妮說這包裡有吃的喝的用的。
有梅子醬,她愛吃的腌橄榄,襪子兩雙,還問她覺不覺得冷,下回送兩張毯子來。
因為梅蘭妮這個好人,瑪格麗特搖了搖頭,仿佛瞬間把最近的倒黴事兒都看淡了。
她将便條塞進口袋裡,與弗洛妮說了一聲,将這些東西放在儲物間裡待會兒來取。
臨走時,巴斯蒂塔還說,今天府裡的人都被爵士府請去做客了。
小姐不在家,她打算回房睡整個中午。
回了餐廳,走到早餐專用的小圓桌面前,準備收拾使用過的餐具。
食物大多都還原模原樣。
看起來老太太胃口不是很好,雖然沒幾樣東西,可每一樣也都隻是沾了沾。
隻不過喝了半壺紅茶,奶缸空了。
這一桌的小碟小碗,十分難收拾,怕磕了碰了就不成套了,瑪格麗特無比小心。
不過,做女仆有一點好,不用接觸最末端的勞動。
将要清洗和傾倒的東西撤出來,就可以一簍子交給雜工,後面的工序就與瑪格麗特無關了。
記得曾經看過某個博主講,十九世紀的小店老闆都喜歡招一個童工做女仆。
一個人操辦所有家務,不僅得哄孩子還得燒火做飯,還得看店,如同奴隸一樣。
最後那女仆發了瘋,将雇主的孩子給摔死了。
這故事給當時瑪格麗特幼小的心靈帶來極大的震撼,誠然當時她沒想到自己會穿越。
不過還好,眼下沒命苦到那種程度,好歹進了一個大戶,每天還能有點休息時間。
她安慰着自己,取了塊濕抹布默默擦拭桌面。
今天府邸裡沒有人來看望老夫人,沒有客人,工作量就少。
巴蒂斯塔說爵士将府裡人都請去做客了,也就是說梅格小姐去了,那麼,也就意味着賽馬場的事情老夫人有點感興趣。
梅格小姐作為老夫人沒出嫁的女兒,平常主要是挂個名,幫老夫人打理沒什麼收益的名譽性項目。
包括給各種公學和機構的投資,說白了梅格小姐也隻有個牽線搭橋出項目書和跟人一起剪彩的作用。
最後決定掏不掏錢的還是老夫人。
她老人家由于是個寡婦,至今還為丈夫服喪,穿黑裙,戴珍珠與紗料。
早晨冷,雖然起居室有壁爐,卻還圍着一塊烏黑的重緞披肩,這披肩四個角有細米珠作流蘇,挽結成墜子,莫名摩登。
老夫人舉着報紙,這一份是曼徹斯特的城市日報,快馬加鞭,日期十分新鮮。
她老人家翻了翻,一般隻看工會登出來的消息,和與自己相關的新聞,如果有時間,下面的雜文她也會看一看。
前兩天感冒還沒好,盯一會兒鉛版字眼睛就不舒服,老太太摘下玳瑁眼鏡,揉了揉眼角。
旁邊瑪麗端着托盤走過來,将茶水擺在旁邊小桌上。
老夫人将眼鏡交給她,叫她去換副輕的來。
瑪麗點頭,細心地問:“換銀框的那一副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