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二年,春。
四月初的天兒,春意盎然,花紅柳綠。
京城雍親王府的正院内,丫鬟和小太監們,按部就班的忙活着自己的差事,正院屋子裡的雕花木窗,全都開着通風。
暖融融的陽光,更是盡情的透過窗子照射進來,襯得屋子裡亮堂,空氣也格外清新,微風徐徐吹過,将院子裡花草的清香味,也送進了屋子裡來。
正廳的紫檀木雕荷花紋小榻上,坐着一個身穿淺紫色繡如意雲紋杭緞旗裝的女子。
那女子低垂着眉眼,手裡拿着針線,正聚精會神的繡着一件給小娃娃穿的衣衫。
少頃,一個穿青色衣裳的丫鬟走過來,将一碗燕窩,放在了紫檀木炕桌上,将空了的紅木托盤抱在懷裡,擡眼對那女子說道:“福晉,歇一歇吧。”
做針線的女子,正是雍親王胤禛的嫡福晉——烏拉那拉氏。
烏拉那拉氏聞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就剩兩針了。”
烏拉那拉氏嘴上說着話,手上的動作卻沒停,隻見那根繡花針似銀魚一般,在布料上竄來竄去,這衣衫便做好了。
烏拉那拉氏将手上做好的衣衫拎起來展開,正面反面仔仔細細的瞧了一圈,方才露出滿意的笑容來,喚道:“流螢,把這件衣衫,同我以前做好的放一起。”
一個穿橘色衣裳的丫鬟,走過來說道:“是,福晉。”
從烏拉那拉氏手裡接過衣衫,流螢邁步進了内室,将衣衫放進黃花梨木櫃子最下面的一層。
站在一旁的穿着青色衣裳的丫鬟,看向烏拉那拉氏,開口道:“福晉,您都做了不少衣衫了。”
烏拉那拉氏聞言,擡起手,撫上高高隆起的肚子,嘴角含笑,語氣裡滿是溫柔,“孩子長的快,多做些有備無患。”
話音落下,烏拉那拉氏端起了放在矮桌上的青花瓷纏枝紋碗,開始吃燕窩。
這燕窩放了一會兒,如今溫乎着,吃着正好。
烏拉那拉氏還真有些餓了,不一會兒的功夫,一碗燕窩就見了底。
烏拉那拉氏将空碗放了回去,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對着青色衣裳的丫鬟說道:“銀燭,一會兒陪我到園子裡走走。”
她這一胎,本是意外之喜。
自從弘晖夭折以後,她的肚子便沒了動靜,府裡的其他女人,一個接一個的大了肚子,她這個嫡福晉的臉面,就不好看了。
烏拉那拉氏也以為自己不會再有孩子了,便聽從了母家的建議,從烏拉那拉氏一族裡,選了一個正值妙齡的庶女,帶進了雍親王府。
當晚,烏拉那拉氏身邊的流螢,便去了前院書房,請胤禛去正院用晚膳。
福晉的面子,胤禛自然是要給的,遂擡步來了正院,隻是邁進屋子,卻不見烏拉那拉氏的人影,隻瞧見一張生面孔,含羞帶怯的站在飯桌旁,胤禛便明白了烏拉那拉氏的用意。
次日,胤禛收了這女子做格格,既然是烏拉那拉氏引薦的人,胤禛便還叫跟着烏拉那拉氏住。
不久,烏拉那拉格格有了身孕,烏拉那拉氏心裡既高興又難過。
高興的是,等這孩子出世,她便可以養在膝下做依靠。
難過的是,這還是她第一次将女人,直接送到了胤禛面前。
隻是烏拉那拉格格是個沒福氣的,十月懷胎,臨盆時卻難産,生了一天一夜才将孩子生出來,是一個小格格。
烏拉那拉氏想着小格格也不錯,但天不遂人願,小格格生下來才兩個時辰,就沒了氣息。
而烏拉那拉格格,因為難産傷了根本,再無生育的可能。
烏拉那拉格格遭受雙重的打擊,竟一病不起。
烏拉那拉氏便讓人收拾了一處院子,好讓烏拉那拉格格住進去,安心養病,又讓人拿着腰牌,去宮裡請太醫,來醫治烏拉那拉格格。
隻是烏拉那拉格格沒了心氣兒,精神一日不如一日,沒過多久,就香消玉殒了。
烏拉那拉氏經此一事,打消了再給胤禛物色妾室的念頭。
同時,烏拉那拉氏也想通了,無論是哪個侍妾有孩子,她都是孩子的嫡額娘,隻當好這個雍親王福晉便是了。
好在上天垂憐,讓她又有了身孕。
這往後的日子,也有了好好過下去的希望。
銀燭脆生生的應了一聲,将烏拉那拉氏從回憶拉回了現實。
她有孕後,為了保險起見,隔三差五的便叫府醫來把脈,如今快到臨盆的日子了,府醫囑咐她多走動走動,這樣到生産的時候,能順利些,少受些罪。
烏拉那拉氏也是生育過的,自然明白女人臨盆時的兇險,是以,月份大了以後,便每天都在院子裡走一走。
今日天氣不錯,想必園子裡的花都開了,她便想去園子裡走走,賞賞花。
在小榻上休息片刻後,銀燭便扶着烏拉那拉氏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