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眸子溫懶半睜,似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眼角漾出淡淡的弧度。
“你叫什麼名字?”
不等她回答,他便自顧自道:“瞧你這樣子,也不像能記着自己名字的。”
被赤裸裸小瞧了的小狐狸臉色一黑,但寄人籬下,她也隻得溫順地繼續裝乖,一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的低下了腦袋。
直到——
“那,不如就叫……小紅?”
小狐狸:?
這個名字,她甯願凍死在這裡!
她可是堂堂狐族帝姬!雖然現在落魄了,但是妖族中狐族最是高貴,就算是最低級的狐狸也不會起這種名字的!
見小狐狸毛都炸了起來,男子為難地啧了一聲,低沉嗓音裹着笑:“好吧,真是難伺候,讓本尊想想……”
“既是本尊撿了你,你又沒有名字,便随了本尊的姓,又是狐族,叫楚狸如何?”
小狐狸仔細想了想,哪有妖族會用自己的原身來起名,她剛想表示拒絕,身前的男子卻蓦地一笑,笑容溫潤和善:“倘若這個名字也不好,那就隻有叫小紅了。”
擡頭看着他仿似春風化雨般的笑,小狐狸抖了抖。
她耷拉下耳朵,在心裡安慰自己:原身就原身吧,總比小紅好聽一點。
正低落着,男子捏了個訣,将她滿身的血都去了幹淨,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将她從手上挪到了臂間。
“不喜歡狸字?”
小狐狸輕輕“嗚”了一聲,感覺到身下的體溫,又不覺縮了縮身體,将自己蜷進了他的臂彎中。
男子伸出手,撥了撥她的狐毛,視線擡起,看向了前方籠罩在雪中的山谷。
恰好,一陣不大不小的風刮過,被白雪覆蓋的枝梢輕輕晃動了下,抖落下絮狀的雪。
像極了簌簌而下的梨花。
他今日心情頗好,瞧着小狐狸憋悶的樣子更是添了些趣味,便破天荒地改了口:“取個同音,喚做……楚梨,梨花的梨,如何?”
楚梨。
小狐狸在心底念了念這個名字,有名有姓,也沒有妖氣,像是大族該有的名字。
她剛要點頭,他卻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不過本尊還是覺得小紅好聽,梨花色白,與你的狐皮倒是不太合。”
聽聞他再度提起那個名字,小狐狸想也不想,再次瘋狂搖頭。
他低下頭,她死死拽住他的袖子,眼瞳中寫滿了對“小紅”兩個字的拒絕。
對視半晌,男子面露遺憾之色,惋惜一歎:“好吧,那便依你,楚梨。”
小狐狸長長地松了口氣,還未徹底放松,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有了名字,卻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在妖界,就連動手打架之前,也是要互換名姓的。
于是,本着和諧友善的态度,她再度拽了拽他的衣袖,勉力擡起狐爪指指自己,又指指他。
“你問本尊的名字?”
男子眸光微凝,手指若有若無地摩挲着她的後背,沒來由地,小狐狸心裡忽然有些發毛。
“真是無禮。”
眼中一抹幽深轉瞬即逝,他再度恢複了方才散漫的模樣,低低笑了一聲,清絕無暇的側顔在日光的映照下,泛起了淡淡的金輝,湛然若神。
“不過,容你一次罷了。”
他擡起手,指尖一點瑩光飄到她的額心,随着瑩光逐漸淡下,那裡多出了一片绯色花瓣形狀的印記。
小狐狸仍沉浸在那一眼的驚豔中,直到男子不輕不重地敲了敲她的頭。
绯豔的唇角輕勾,随即,清冽宛如碎冰撞玉的聲音響起:“本尊姓楚,楚見棠。不過日後,你該喚本尊一聲……師尊。”
他的音線格外好聽,卻不知為何,在柔和之外,又仿佛浸過了雪水一般透着一絲薄寒,也讓小狐狸驟然回過了神。
與此同時,腦中長久沒有出現,以至于早已被她忘掉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楚見棠?!”
這一次,小狐狸準确地将這個聲音和之前的黑狐對上了号,不等她有所反應,身上一暖,男子彎過手臂,将她抱在了懷裡。
“行了,該問的也問了,還不累嗎?”
小狐狸任由他擺弄着,當暖意隔着衣衫傳到她的身上時,才有些恍惚感受到劫後餘生的慶幸來。
本就全靠意志力撐了許久,她本就又累又困,這時,終于淺淺安下了心,将頭在男子懷裡一搭,沉沉睡了過去。
男子腳步緩了緩,眸光在懷中小獸身上落了落,眼角勾出一抹饒有興味的笑意。
漫天飛雪中,他眼底隐隐浮出些許幾不可察的縱溺,溫熱的掌心拂過她僵硬的背部,靈力流動,原本散亂的狐毛随着手指的拂動漸漸舒展開來,随着微風輕輕地晃動着。
小狐狸沒有醒,喉中卻溢出一聲餍足的咕哝。
飛雪漫天,斑駁的光暈描摹出明若绯霞的狐影,她的尾巴順着他的小臂耷拉下來,與他豔紅色的衣袍浸成一色。
煞是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