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梨換完衣服出來，看見的便是顔千祈半是遺憾半是憧憬地望着溫雪聲，眼底還有不明波光浮動着的一幕。

她抖了抖，不由得開始思索起自己是不是應該回避一會兒。

溫雪聲已經轉過頭，目光自楚梨身上落了落，點頭一笑：“很合身。”

話罷，他擡頭看看已經暗下的天色，略一思忖後道：“既然來了，不如一并逛逛，看看可還有其他需要的？”

楚梨自然是沒有意見，她沒有晚課惦記，楚見棠又向來是不過問她行蹤的，即便晚些回去也沒事。

顔千祈更是好像壓根就沒把逃課的事放在心上，溫雪聲一提便迫不及待地應了聲，熟門熟路地走在最前帶起了路。

……

“這家師傅鑄劍的手藝據說是幾代傳下來的，除了材料比不上我們常用的玄鐵，其他都是一等一的好，我買過一次，不過上次斬妖的時候力度太大折了，想想還怪可惜的。”

“這個糖人！做的賊逼真！師兄你瞧這個人的眉眼是不是眼熟極了——哎師兄你别走我知道你肯定認出來傅宗主了！”

“阿梨餓不餓，要不要嘗嘗點心，可是新出爐的哦！”

香氣傳來，楚梨腳步忽然一頓，視線也轉向了鋪子。

見狀，顔千祈登時來了精神，揚笑道：“大伯，你們這兒賣得最好的是哪幾種，可否給我妹子介紹介紹？”

“有松花團子和白糖糕嗎？”店家剛要指，楚梨忽然問道。

店家點頭應道：“有的有的，姑娘來多少？”

“要一份松花團子，少撒些糖粉。”楚梨想了想道，“白糖糕……兩份好了。”

說完，她看向身側的溫雪聲和顔千祈：“師兄和——千祈哥喜歡什麼？”

顔千祈一愣，随即大方地将放了一錠銀子在案上：“除了我妹子方才要的，其餘每樣都來一些。”

店家笑呵呵收下錢，不多時，顔千祈手中便多出了滿滿三大包糕點，他讪讪一笑：“有些沉，要不……先吃些？”

楚梨笑出了聲，溫雪聲亦是歎了口氣，轉身在最近的茶攤要了三份清茶，将糕點接過放在了茶桌上。

待楚梨和顔千祁坐下時，溫雪聲已經拆開一個紙包放在桌中，又額外向店家要了油紙，分裝出一小份推到了楚梨面前。

“這是松花團和白糖糕，你晚些帶回去，千祁難得大方，便先嘗嘗他選的這些。”

“隻帶那些哪夠，阿梨千萬别客氣，待會兒沒拆的那幾包也都帶上。”顔千祁迫不及待地挑了塊兒放入口中，擡手招呼楚梨。

楚梨左右看看，将面前的紙包拆開，取出兩塊白糖糕放在茶托中，推給了二人：“白糖糕有兩份，我一個人吃不完。”

在楚梨眼巴巴的視線中，溫雪聲撚起糖糕輕抿了口，在入口時不由得喉間一緊，擡眼對上楚梨滿含期待的目光後又緩緩咽了下去，朝她一笑：“很好吃。”

楚梨這才松了口氣，歡快地咬了一大口白糖糕，滿足地眯起了眼：“我就說嘛，果然是師尊的口味有問題。”

“咳、咳咳……”顔千祁捂着嘴開始咳嗽，楚梨詫異望去，便見他迅速端起一旁的茶水猛灌了口。

楚梨剛要關心兩句，溫雪聲已經先一步起身幫顔千祁拍着後背，邊拍邊叮囑道：“吃慢些，怎麼還嗆着了。”

“不是、咳——”顔千祁勉力擡起頭，“好甜——”

“我知道，不是說了晚課的事回去再說嗎。”溫雪聲把喝剩下的那一半茶遞到了顔千祁唇邊，“喝些茶順順，别急。”

顔千祁：……

過了半晌才平複過來的顔千祁堅定地拒絕了楚梨是否要再吃一塊的詢問，順帶以喝茶喝飽了為由将自己吃剩的半塊也推給了溫雪聲。

一刻鐘後，溫雪聲吃下了一塊半白的糖糕，以及三杯濃茶。

“阿梨很喜歡白糖糕？”顔千祁看着楚梨面前不覺已少了大半的紙包，捂着牙問道。

“雲霧峰附近有家鋪子做的白糖糕也很好吃，我常去買。”楚梨回味道，“不過師尊總嫌太甜，他似乎不怎麼愛吃糕點，隻有松花團子才偶爾嘗一嘗。”

溫雪聲和顔千祁對視一眼，誰也沒有開口為長清上尊正名。

“說起來，我記得長清上尊最不喜人打擾，你是怎麼拜他為師的？”提到雲霧峰，顔千祁頓時滿是好奇地開口打探了起來。

楚梨細細斟酌一番，簡要概括道：“我被仇家追殺，師尊救下了我，後來見我無處可去，就讓我留下了。”

顔千祁緩緩睜大眼：“就這？”

“嗯，就這。”楚梨誠懇地點點頭，怕他不信，還補了句，“師尊待我恩重如山，我定是要好好報答他的！”

“不對啊……我怎麼總覺得長清上尊不像是會随手救人的人呢。”顔千祁懷疑地嘟囔道。

溫雪聲看向顔千祁：“你忘了厲師叔常說的，傳言虛虛實實，不可當真。”

“道理是這樣，隻不過——”話至一半，顔千祁忽然頓住，定定地望着不遠處，眸中神采乍起。

緊接着，他匆匆拍了拍身上的碎屑，驟然起身：“師兄我突然想起來有件事沒辦就不和你們一起回宗了師父那裡我會去請罪的你不用操心我了！”

“千祁！”溫雪聲同時起身，剛要伸手拉他，卻慢了一步，薄霧散開，紫影一閃而逝。

待楚梨反應過來，身旁哪裡還有顔千祁的身影。

溫雪聲轉頭看向方才顔千祁對着的方向，除了吆喝着的小販和行人，并無任何異常。

“師兄？”楚梨喚了聲。

溫雪聲歎了聲，将剩下的糕點重新包好：“無事，他能顧好自己，我們回去吧。”

……

回程路上，楚梨回想着顔千祁的話，忍不住開口詢問道：“出雲宗的人，似乎都很怕我師尊？”

溫雪聲并沒有否認或承認，而是耐心解釋道：“長清師叔是長輩，又有着絕然于世的造詣和修為，盛名之下，難免會令人聞而生畏。”

“不包括師兄？”楚梨追問道。

溫雪聲微微一怔，道：“我自也極為敬仰長清師叔。”

“那千祈哥呢？”楚梨眨眨眼，顔千祈的反應，比起欽佩，說是退避三舍更适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