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她開口詢問,溫雪聲已經解釋道:“這是留名符,每名進入出雲宗的弟子,其師都會以靈力結成此符贈出,既表師徒之分,也是出雲弟子的象征。”
“所以,這是我師尊寫的?”楚梨恍然。
溫雪聲點了點頭:“持有留名符的人,可以憑借其上的靈力進入明道境,通過潭水,将名字記入宗冊之中。”
“就是那裡。”說着,他轉過身,讓出了身後的路。
楚梨這才發現,跟随溫雪聲走了一路的這條小徑,居然是有盡頭的,擡眼望去,入目是流動着的結界之力,而透過結界,便是碧青色的深潭,潭面上可以隐約看到不同靈力交織出的奇異色彩。
靈力最盛處,也是潭水的最中心位置,聳立着一棵枝繁葉茂的巨樹。
楚梨再度看了眼溫雪聲,在他清潤目光的示意下,将留名符握在手中,帶着幾分猶疑不定地朝前方的結界走去。
溫雪聲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楚梨的身形一點點隐入結界,緩緩垂下了眼眸。
走進結界的楚梨感覺到周身充盈起了蓬勃的靈氣,她低頭看了眼潭水,不禁想起了雲霧峰的那處山泉。
說起來,如今師尊不在,那些眼紅的妖族也不知道會不會大着膽子去山裡碰碰。
想到同族提心吊膽溜進去卻發現楚見棠大方留下的那些陣法,楚梨不覺又在心裡暗暗為他們上了柱香。
想歸想,楚梨沒有忘記溫雪聲的話,在潭邊蹲下身,用手指捏着符紙的邊緣,試探性地往水面上碰去。
就在符紙觸碰到水面的一霎,水波忽地漾開了遠超過本該大小的紋路,符紙被浸濕的尾端竟泛起了火苗,楚梨一驚之下松了手,那符紙卻沒有随之落下,而是在淡藍色的火焰中,飛入了潭中的巨樹。
巨樹的枝蔓似活了過來一般,朝着被火包裹着的留名符籠罩而下,與此同時,密密麻麻的名字在樹幹和枝葉上浮現,而靈光最盛的空缺處,一筆一畫地刻上了一個名字。
——楚梨。
“他們修仙界,怎麼淨搞這些花裡胡哨的把戲糊弄人。”楚梨的驚歎還未持續多久,小黑已經不解風情地開口破壞了這份奇觀。
“不過區區拓摹術而已,想當年,本大仙見過的可比這個華麗多了。”
“當年?妖界也有這東西?”楚梨習慣性為自家大仙捧場。
“哼,隻要修為夠高,這些還不是信手拈來?”小黑不以為然,“當初——”
楚梨正等着下文,小黑卻沒再說下去。
它止住話頭,拉長語調道:“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楚梨:……
她再度看向巨樹,便見随着最後一筆也落下,自己名字上的靈光也漸漸淡下,方才晃動着的枝蔓也重新複位,直到整棵樹都歸于沉寂。
“楚見棠肯松口,讓你名正言順地和出雲宗搭上線,其實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小黑忽然道。
“怎麼說?”楚梨倒是沒多想這件事,在她看來,在雲霧峰和出雲宗,左不過是人多和人少的區别,不過這裡有更适合她的修煉之法能學,倒也的确不錯。
小黑幻化出身形,語重心長道:“你以後總是要回妖界的,楚見棠身邊和出雲宗,哪兒脫身更容易些?”
“你怎麼知道師尊會讓我留在出雲宗?”楚梨側頭。
小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你就沒發現,剛剛的宗冊上,沒有楚見棠的名字?”
溫雪聲沒有直說,這人居然就真沒看出來他的言外之意,若是夠強也就罷了,妖力薄弱腦子還不好,要是沒有它在身邊,小狐狸怕是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楚梨呆了呆,不可思議道:“你是說他準備把我扔在這兒自己跑了?”
“也不是沒這個可能,”小黑幸災樂禍地哼了聲,瞥見楚梨幾乎要凝成實體般耷拉下來的狐狸耳朵,又咳了咳道,“但傅言之既然之前沒對你動手,礙于楚見棠的面子,以後也不會對你太差,就算楚見棠走了……”
“那蒼隐再大的本事,也猜不到你會在出雲宗,就算猜到了,難不成他還敢來這裡找你?”
聽完小黑的話,剛剛還有些垂頭喪氣的楚梨頓時茅塞頓開,雙手一拍:“有道理啊。”
小黑自得地揚起下巴:“不過還是要做好兩手準備,楚見棠那邊照原樣來就行,倒是溫雪聲,前些天你和他相處得不錯,也算歪打正着了。”
“小黑。”楚梨認真喚了聲。
“怎麼了?”
“我突然覺得你很有當奸臣的氣質……你不會是蒼隐的人吧?”
小黑磨了磨牙,陰森森道:“沒錯,我現在就去通風報信,把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剁碎了喂蛇。”
楚梨極識時務地換上一副笑臉:“怎麼會呢,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小黑面無表情:“你當初拿差不多的話騙楚見棠的時候也是這個語氣。”
楚梨:……
“我覺得師兄應該等急了。”
“他不會介意的,畢竟師兄也對你最好了嘛。”
陰陽怪氣地說了句,小黑一甩尾巴,撲了楚梨一臉的毛,隐去了身形。
楚梨摸了摸臉上的毛,憂愁地擡頭望天:想她堂堂妖族帝姬,怎麼就混成了這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