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不太對。”

趕回無名居的楚梨站在正屋外，看着門檻處灑落的血迹，欲上前敲門時卻被驟然漫起的靈波逼地朝後連連退出幾步。

“不像楚見棠設下的，他傷得不算輕，估計沒功夫搞這些。”

小黑冷靜分析道：“應該是他療傷時将大部分内息集中在了丹田，其餘真氣為了避免外界的幹擾，主動生成了屏障。”

“師尊受傷是因為九蜚？”楚梨揉了揉被靈波傷到的手腕。

“就傷口處殘留的氣息來看，應該是的。”

楚梨原本隻是推測，聽到小黑的答複後，沉默一瞬後道：“你見過九蜚？”

“是。”小黑罕見地沒有對自己的精彩過往大談特談，“如果我猜的沒錯，上一次九蜚封印松動，便是楚見棠最終出手壓下的。”

不等楚梨詢問，小黑已經說了下去。

“壓制九蜚的唯一辦法是毀去它的内丹，但九蜚身懷上古之毒，又大部分集中在了内丹之中，與它交戰又取勝的話，必然會被内丹中的毒所波及。”

楚梨想起溫雪聲所說，之前出雲宗先輩為了對付九蜚，付出了極高的代價，小黑的推測，恰好便對上了此事。

“那如果是這樣，師尊為何沒有事？”

照小黑所說，他這次出手已是不易，又怎麼能兩次壓制九蜚？

“誰說他沒事。”小黑嗤了聲，“他硬生生用真氣把毒封在了體内，要不是這次的新毒引動了舊毒，連我都注意不到。”

說着，小黑的語氣裡也帶了些波瀾：“身中九蜚之毒，這麼多年卻一點痕迹都不漏，這人對自己還真是狠。”

“這毒很厲害？”楚梨問道。

“差不多就是經脈被千年寒冰凍住再放在火上烤着的滋味吧，死不了，但是熬不住的可能會自行了斷。”小黑輕描淡寫地答道。

楚梨：……

“那現在……”她看着門口，“師尊是又準備獨自把毒封起來？”

沒等到小黑的回答，楚梨以為它也拿不準，正考慮着，卻忽地感覺肩頭一沉。

“你怎麼出來了？”轉頭看着黑狐，楚梨心中訝異無比，畢竟這麼久以來，隻要楚見棠在，小黑從來都是退避三舍的。

“楚見棠給你渡過靈力，你現在運功，試試還能不能感知得到？”小黑聲音微沉。

它難得這般正經，楚梨收起玩笑的意思，當即靜下心調動内息，許久，才在丹田之中尋到了一些仍未被她徹底融入體内的靈力。

“要做什麼？”楚梨一邊集中精神，一邊快速問道。

“壓下你自己的氣息，将那股靈力集中起來，用它沖開門外的屏障。”小黑快速道。

楚梨一怔，雖然不明白小黑的意思，卻仍舊試着再度朝門探出了手。

掌心吐出靈力的一瞬，方才強勁無比的結界再度亮起，在她心下一驚要抽手時，門忽地打開，将她拖整個人了進去。

對此毫無防備的楚梨險些沒站穩，方一站定便迅速閉眼舉手，心裡暗暗哀嚎起擅闖師尊住所要受的責罰來。

預想中的斥責卻遲遲未到，楚梨試着睜開眼，看清房中景象後不覺倒吸了一口氣。

如綢緞般烏亮濃烈的墨發散在榻上，發尾順着榻沿逶迤在地，宛如一道黑瀑，而黑瀑盡頭，暗紅的血珠緩慢而無盡地滴落，積起一潭觸目驚心的痕迹。

楚見棠仍舊維持着入定的姿勢，身體卻已然倒落在一旁，面色冰霜玉白，往日蘊藏着無盡風華的雙眸緊閉，右肩處破損的紅衣向外翻開，露出深可見骨的傷處，手也無力地垂落在身側，隻有唇邊不斷滲出的血沫和胸膛微不可察的起伏提醒着楚梨他一息尚存。

“這——小黑？”

楚梨驚怔在原地，她這才明白小黑為何敢這樣大膽地出現在她身邊，楚見棠如今的狀态，怕是它站在他眼皮子底下都不用擔心他會察覺了。

“餘毒未盡又添新毒，他能活着回到這兒也就是仗着自己修為深厚了。”小黑自她肩頭躍下，探出爪尖觸了觸楚見棠留下的毒血，皺着眉道。

楚梨下意識就要轉身：“我去找傅宗主。”

“他來有什麼用，發喪嗎？”小黑沒好氣道。

“那怎麼辦？”楚梨語氣有些沉悶，上次直面生死時她隻能坐以待斃，雖然如今面臨的并非是她，可她依舊不喜歡這種感覺。

小黑回頭盯着她問道：“你想救他嗎？”

“能救當然要救啊。”楚梨不明所以，“況且師尊也救過我，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死吧。”

就算她是妖族，也是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的好吧！

小黑跳上榻，歪頭打量了楚見棠會兒，又用爪子試着探了探他的氣息，過了許久後臉色怪異地嘟囔了句什麼，才轉過身對楚梨道：“他死不了，不過醒了之後毒發起碼也得廢去他百年的修為。”

能保住命就不算什麼大事，楚梨神情剛剛一松，便又聽小黑說道：“不過我有辦法化解他身上的毒。”

“啊？”認識這麼久，楚梨一直把小黑當做哪裡跑出來的精怪，沒想過它竟真有這般本事。

“那解毒對你傷害大嗎？”師尊都奈何不了的毒，楚梨不禁有些擔心起小黑來。

“這種小毒，當然傷不了我。”小黑昂首道，随即又有些遲疑地開口，“但我不确定解毒會不會對他造成别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