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你也能看到身穿華服的貴族與平民百姓面紅耳赤地争論哪個劇院的歌劇演員唱的最好。明明是貴族,卻為了劇院的歌姬和平民吵了起來,這實在是不夠妥當,有失禮儀。但在德西大道,這一切都是合理的。你會看到納維耶最好的裁縫開的店的總部就在德西大道,街上時不時有結伴的漂亮女孩一起去裁縫店買衣服。會看到貴族們與百姓一樣喜歡街頭表演,吃着百姓們平日裡吃的食物,而不是什麼山珍海味。若是那些有錢的家夥有什麼喜事,他還會讓自己的奴仆們買些好酒好肉來,與大家分享,不是為了彰顯财富,隻是圖一個高興。
在這裡,沒有痛苦與悲傷,沒有階級,人人快樂,人人滿足。德西大道是自由的,是平等的,人們在這裡隻會留下美好的回憶。
而今天,德西大道尤為熱鬧。
今天是為了紀念德西夫人誕辰的嘉年華。德西大道早就人滿為患,負責維護秩序的人還在大道入口放了禁止馬車進入的牌子。
也就是說她們要步行了。
藍禮夫人先下了車,再向愛諾說道:“親愛的,已經到了,坐了很久的車肯定累了吧?今天正好趕上一年一度的嘉年華,你肯定沒看過……”
愛諾正要下車,遠處傳來的聲音就讓她忍不住好奇。
那是許多樂器演奏出來的曲子。
待她下了車,她先是見到藍禮夫人關切的目光,再搖了搖頭說道:“我在馬車上睡了一會兒,現在感覺很好,不過我想看看那邊,可以嗎?”
藍禮夫人熱情地笑了起來,她挽着愛諾的手:“當然可以。”
愛諾便随着藍禮夫人走進德西大道。舉目望去,道路兩旁人滿為患,人們都把目光投向在路中間行進的表演者。
藍禮夫人小心翼翼地領着愛諾穿行在人群中,走了有一會兒,她才停下來對愛諾說:“看吧。”
但不想,愛諾的目光早就被表演的人吸引了去。
走在最前頭的人個子看上去有兩個人那麼高,他臉上帶着笑容,盡情地舒展自己的手臂,一上一下的,像是海浪般起伏。他穿的衣服和其他人一樣統一,顔色為黑紅兩色,上身穿着紅色長袍,下身則是黑紅兩色的條紋長褲,不過從褲腳伸出去的不是腳,而是一根長長的金屬圓柱。
藍禮夫人在一旁解釋這是高跷。
而自那個踩着高跷的人後,是吹着樂器的樂手。
左邊是臉頰兩旁抹了油彩忘情地吹着薩克斯的小胡子,右邊呢,是彈着琴的絡腮胡男人,絡腮胡男人身後跟着用木棒敲打着鼓的鼓手。順帶一提,鼓手臉上的油彩是抹在眼眶周圍,這導緻他看上去像被人打了一樣。當然,樂手們踩的可不是高跷,他們手上拿着不同的樂器,穿的是黑色長筒鞋,戴的是紅色平底帽,不同于踩着高跷的人戴着的黑色高筒帽。
起先是薩克斯歡快又略顯慵懶的獨奏,仿佛在宣告着嘉年華的正式開始,再是若有若無的鼓點,接着加入的是悠揚的琴聲。樂手們都極為投入,跟着旋律律動着身體,演奏出來的樂曲盡情地從大道中間擴散開來。
自樂手之後,則是推着推車的高跷組,車上擺滿了糕點與食物。踩着高跷的人推着車,但他們的帽子不同與走在前頭踩着高跷的人,他們的高筒帽上有一個凹槽,裡面裝滿了三個小氣球(愛諾好奇這三個小氣球怎麼還沒掉下來)。而六七個戴着棕色圓帽的人會把玻璃櫃裡的食物取出來分發給道路兩旁的人們。
愛諾看見小孩子伸出雙手接過糕點,滿心期待地看着棕色圓帽們,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他們就溜走不見了。待他們經過後,她才安心下來,也像小孩子一樣有模有樣地伸出雙手。
棕色圓帽善意地對她笑了笑,再取出一塊粉色的小蛋糕,還特意用袋子裝好給她。
表演繼續進行,愛諾解開了袋子的結,咬了一口蛋糕。
好甜!
比她以前吃過的所有東西都甜,明明隻是普通的蛋糕,卻讓她感覺自己被泡在了蜜罐裡一樣。
此時此刻所見的一切都是那麼新奇,不同以往。
滿頭銀發的老人抱着小孩,穿着花哨古怪的青年,各種各樣的,她沒見過的東西在德西大道一股腦地迸發出來。
真幸福真快樂啊。她在心裡感歎道。
看完了演出,藍禮夫人帶着愛諾去了納維耶最好的裁縫店——貝西裁縫店。藍禮夫人自幼就是這裡的常客,與現任裁縫店的主事人——凱瑟琳是打小起的交情。
在店裡等了一會兒,剛忙完的凱瑟琳才匆匆趕來,她聽聞好友來訪,自是一喜,在見到愛諾後又一愣,才反應過來這就是前幾天好友來訪時所說的姑娘。
嗯……瞧瞧這臉蛋,可不是那麼圓潤,看上去以前沒少受苦,不過小姑娘好看,眼似杏花圓,鼻梁高挺,嘴唇似櫻花般柔嫩紅豔,再瞧瞧這身材,腰身苗條,亭亭玉立,是個好衣架子,更獨特的是她有一種與衆不同的氣質,不同與她見過的任何人,一種很獨特又難以形容的氣質,這種氣質為她蒙上了一層無形的神秘面紗,即使是她看了也會有些嫉妒。
與好友聊了會兒後,凱瑟琳就請愛諾與藍禮夫人去了招待室。
她為她們泡紅茶,還讓人準備了些點心。
藍禮夫人今天來好友這兒不隻是為了見見好友,更是為了讓凱瑟琳親自為愛諾縫制幾套裙裝。
凱瑟琳先是問清楚了要求,再開始給愛諾量尺寸。兩套禮服,兩套平日裡穿的衣服。量好尺寸後凱瑟琳先帶兩人去看了最新設計的衣服,讓愛諾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喜歡的直接送給她了,再帶她們去看了布料。
愛諾喜歡黑色,黑色的布料自是必不可少,白色的又是經典款,因此黑白兩色先确定了下來,黑白兩色的布料縫制的都是裙裝,接着,愛諾再選了肉粉色的布料,而藍禮夫人與凱瑟琳一合計,敲定了紅色的布料給她。
四套衣服,凱瑟琳說半年後來取就好了。
挑完料子後,藍禮夫人與好友寒暄了會兒便告辭了,她再帶着愛諾在城内逛了會兒,見天色不早了,便上了馬車,與愛諾往回趕。
……
另一邊,諾蘭從沉睡中蘇醒。
他有些長的睫毛眨了一下,一滴淚從眼角流下來。
我這是怎麼了?
莫名的,他竟感到一絲沒來由的悲傷,但又沒有頭緒。他隻是睡了一覺而已,最近過得也不錯,何來悲傷可言呢?
想必隻是睡太久了吧。
他在心裡如此安慰自己,先前的悲傷就宛如錯覺一般消失了。
但這一切又在片刻後落空了——他自以為的錯覺——讓他意識到自己下一秒淚如雨下,淚腺似乎不受控制了,不斷分泌着眼淚。他明明不想哭,卻不停流淚。
他似乎忘了些什麼,但那些仍在心中留下了些許痕迹。
他的靈魂在哭,他卻拿起了紙巾抹去了眼淚,隻覺得自己今天睡醒後真是奇怪……
“生命倒計時:3(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