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全納維耶的醫師都在往羅德府上趕,這事鬧得沸沸揚揚的,惹得一幫平頭百姓議論紛紛。
隻因納維耶的情報組織——“影鴉”的頭子“羅德”自那一晚之後就昏迷不醒。身為摯友的漢斯就派了奴仆在集市上張貼懸賞,賞金為100枚金币。
這些天,羅德每天都是靠着每支5金币的藥劑吊着命。
但一天5金币,也不是一般人能付得起的代價。哪怕是漢斯也沒有足夠多的财富長久維系下去。
宮裡不是沒有派過王上的禦用醫師,可宮廷的醫師來了也自認回天無力,漢斯隻能出此下策。
來羅德府上的醫師有很多,頭一天的時候最多。這些醫師來自各種地方,有異國的蹩腳醫,來自王城穿着灰袍的醫師,從鄉下千裡迢迢奔赴王城的鄉野巫師。
這些人的醫術水平參差不齊,眼下也不是講究的時候,沒準真有一個不起眼的醫師能治好羅德呢?
漢斯索性就一次派五六個醫師進去共同診斷羅德的傷勢。
五六個人在羅德的房間裡看着陷入昏迷的羅德。
他們看着他觸目驚心的身體,那是爆炸造成的廣泛性燒傷。
一個醫師開口與同行們交流,其他醫師也低聲讨論着。
半晌,他們很快地達成了共識。
等他們出去後,守在房門外的漢斯皺起了眉頭,因為他們進去診斷的時間并不長,但他還是問了一句:“怎麼樣?”
第一個出門的人搖了搖頭,跟在身後排成一排、魚貫而出的醫師也像撥浪鼓一樣搖頭。
“一幫廢物!這麼多人連一個人都治不好!”漢斯氣得吐沫星子都濺到他們臉上了。
被罵的醫師不敢抱怨,隻能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漢斯遷怒自己。
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
漢斯已經不記得有多少人進去看過羅德的傷勢了,那些進去前胸有成竹,一副拿定賞金的醫師在出門後都變成了啞巴。
他看着他們的頭,真想把他們的頭砍下來當球踢。
在漢斯兇神惡煞的目光裡,最後一個醫師逃命似地走出了羅德家。
第二天,第三天,來的人越來越少。
直到預言司的頭子,那為了煉制羅盤不顧一切的廢人“老安格特”帶着他的弟子來到了羅德府上與漢斯見了面。
“安格特,你來探望羅德麼?”漢斯語氣平淡地問道。
“我來前讓我的弟子占蔔了一次,算是有好消息吧。”安格特說道。
“嗯?”漢斯凝固的目光活絡了,他把目光轉移到跟随在安格特身旁的少年身上,“他?”
“是的,這是我的學生。費倫。”
那面龐青澀的少年沒有逃避漢斯的目光,他不卑不亢,直直地與漢斯對視,沒有因為漢斯的氣勢和眼神而有任何動搖。
漢斯贊賞地拍了拍費倫的背,然後将兩人請進了羅德府上的會客廳,要知道那些不靠譜的醫師都是一個個排好隊站在羅德家門口等待召見的。
漢斯讓傭人準備茶水和糕點,對着安格特說道:“說吧,有什麼好消息?”
“羅德的傷會得到醫治,但危險也在暗中醞釀。你應該重新複出管理狩魔騎士,好應對下一次危機。”
漢斯自半個月前那一戰之後就有些一蹶不振了。
他的尊嚴他的部下都被零一打碎了,要不是羅德生死未蔔,暫時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天知道他會變成什麼樣!
“安格特,你不明白的。哪怕應對那些醜陋的海妖,我都能得心應手,狩魔騎士甚至能沒有傷亡的全身而退。可諾蘭·藍禮是個例外,他比所有記載的異類都強,破壞性和危害性也更大,我們根本無法傷害他。”漢斯沮喪地說道。
安格特此前從來沒有想到意氣風發的漢斯竟會變得如此膽怯
他目光複雜地注視着漢斯:“你害怕了嗎?”
“我……”
“如果每個人和你一樣,納維耶早就滅亡了!而且這一次的危險來源并不是異類,是海底的那群家夥!那群帶着魚腥味和鹹味的家夥!”
漢斯的目光一冷:“就憑它們?”
海妖每次派上來的都是小魚小蝦,光憑狩魔騎士的侍從就能殺得它們片甲不留。
“海水漲潮了,而且那一戰之後狩魔騎士精銳全滅,你們還有多少人手?要是它們借此機會順着潮水入侵納維耶,納維耶的百姓該怎麼辦?”
氣氛變得嚴肅了起來,顯然,漢斯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明白就好。”
兩人談論了一陣,老安格特帶着他的弟子走了。
漢斯進了羅德的房間,看着床榻上安睡的摯友。他的傷都在身體上,臉上倒是白白淨淨的,蓋上被子一看,羅德還是王城内出了名的浪蕩子,隻不過睡着了而已。
漢斯站立在羅德的床榻前,視點落在地面,他十指交叉,用力地握着,随後,他閉上眼。
士兵們慘死的畫面一直在他的腦海揮之不去。他們本是舉着火把騎馬而來,本應該載着榮耀而歸,結果呢?
羅德昏迷不醒,性命靠着藥強撐着一口氣。戰士們的遺體被裝至馬車,一車一車地往王城運,他們葬在了狩魔騎士的墓園裡,而他們的親人在聽聞他們死訊之後,那嚎啕大哭的情景讓漢斯怎麼也不願回想。
他們是人子,是人夫,是人父!可他們因為自己對異類實力的低估而被殘忍的殺害了。
他的心裡既恐懼又憤怒。
他在心裡輕笑一聲:“羅德,你要是醒來,看到我應該會嘲笑我這副膽怯的樣子吧?我沒有死在戰場上,不幸地活了下來。我不能再待在你身邊了,納維耶還需要我,我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貫徹我的職責,直到下一次戰死的機會向我招手!”
接下來的幾日,漢斯都在狩魔騎士的軍營裡,他不停處理擱置了一段時日的公務。
先前部分地區的人手被抽調圍剿異類,結果人員傷亡後空缺的位置沒有第一時間補上。人員的調派升遷,各地的治安都變成了他頭疼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