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軍官是牧師的熟人。
“禱告結束了?”
“是的。您這是?”
軍官的臉色變得嚴肅,他的目光像鷹一樣銳利:“最近一段時間,教堂能否在晚上關閉?”
“教堂永遠會為疾苦的孩子留一盞燈。”
“您最好聽我的奉告!我這是為了您着想,如果您不聽,我也無可奈何。”軍官撂下話就匆匆離去了。
牧師回了禱告室休息了一陣。
他走出禱告室時,長椅上已經坐下了兩個身上落滿雪的窮人。
他們坐在角落裡,身上披着破爛的披風,口鼻被黑色面巾包裹着,牧師看到他們坐下後兩個人相依偎在一起。
其中一個人拉下面巾,嘴裡不停哈出熱氣,似乎想要借此溫暖他們凍紅的手。
外面竟這麼冷了。牧師吃了一驚。
他吩咐雜役燒些熱水來。
重又回到講台前站立的牧師翻開了經書,他的神思沉浸在充滿智慧的經文裡。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
慢慢的,又有一些全身是雪的流浪漢來到了教堂内。
教堂裡的人變多了,雜役跑到講台前告訴牧師熱水已經燒開了。
“将熱水裝到碗裡給這些窮人吧。”
過了一會兒,雜役提了一個裝着熱水的木桶過來,他把熱水倒在事先拿過來的碗中,将熱水分發給這些避寒的人們。
本是寂靜的教堂内響起了人們小口喝水的聲音,牧師似乎覺得教堂内的燈變得稍微明亮了一些。
他看着坐在長椅上的人們。這群人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面帶苦相,有的身形消瘦。
牧師不自覺地從經書的第一頁念起。
他的身上似乎散發出了一種不可見的光,那光照耀着人們,人們在喝完水之後都豎着耳朵聆聽他的聲音。就連新來的流浪漢在進入教堂後都放輕了步子,似是不忍打擾沉浸在念誦聲中的人們。
空曠的教堂因牧師的舉動變得有了些許生氣。
可好景不長,一位穿着黑袍的老牧師打斷了牧師的念誦。
“您怎麼來了?”牧師合攏了經書。
“我來囑咐你一件事。”
“從今夜起,每晚九點的時候,讓人把教堂的門關死,不許任何人進出,你聽清楚了嗎?”老牧師幾乎是以命令的口吻對牧師說的。
“是。”牧師堅定地回答。
“很好,繼續做下去吧。”老牧師拍了拍牧師的肩。
老牧師遠去了。
似乎有一群人的腳步聲遠去了。
牧師把視線投向牆上的挂鐘,離九點還有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
牧師繼續念起了經書,他在念完一卷之後還會向人們解釋其中蘊藏的道理。
離九點還有十分鐘的時候,牧師離開了教堂,他尋找值守的護衛,吩咐他們把進入教堂的門給關上。
在回到教堂前,牧師似乎看到了遠處的天空冒着濃煙。吹來的一陣寒風打斷了他的思考,催促他進入教堂。
鐘表上的時針走向九,分針來到十二。秒針不停地走動。
牧師走向禱告室。教堂内的人們哆嗦着身體。教堂外一片寂靜,一片白色。
“我主在上。”牧師在心裡祈禱着。
希望這個寒冬能早點過去吧……
時間來到了深夜。
一個響亮的敲門聲從教堂外響起。
所有人都聽到了敲門聲。
“咚咚咚。”
“咚咚咚。”
坐在靠近講台的長椅上的窮人轉過頭回望教堂的門。
相隔幾十米,他竟能聽到敲門聲!
牧師從椅子上起身推開門往禱告室外走去。
敲門聲變了。
一種黏膩的液體的聲音,那聲音似乎是從人的心底發出的,讓人忍不住聯想到那種液體在不斷滲透大門的各個空隙。
又變了。
“刺啦刺啦。”
教堂的大門像是破布一樣在被撕扯。
“噗嗤噗嗤。”
教堂内的燈一盞盞熄滅了。
遠處傳來了一聲沉重的聲響,似乎有什麼被中午班被人抛到了地上。
寒風咆哮着,灌入了不再密閉的教堂。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門外。
門不見了,幽靜的月光從門外照射進來。
一個黑影出現在教堂門口。
“這裡,就是這個城市最後的活人了吧。”那人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