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轉回幾個小時之前。
愛諾在黑暗裡翻了身,她的手摸了摸,卻隻摸到被子。她睜開了眼,卧室裡沒點燈,一片漆黑——床上隻有她一個人躺着。
她想,他趁着自己睡着,悄悄地跑了。
她的腦海中不由得閃過零一的面容。她坐起身,她看見壁爐裡的柴火快要熄滅了,她走下床把一根柴火扔了進去,哪想濺起的碳灰差點就要沾到她手上。
她皺了皺眉,平常都是他加柴火的。放一根木頭它就會慢慢燒,算了,先去外面看看吧。
她走到了餐桌旁,把挂在牆上的燈點亮了。
溫馨的橙光驅逐了黑暗。
桌上有一個蛋糕,還有一個蓋着蓋子的盤子。
她打開蓋子,剛開蓋,一股肉香撲鼻而來,她朝裡看去,裡面是一盤已經涼了的牛排骨。她走向廚房,從櫥櫃裡拿來了盤子還有刀叉。
她把蛋糕切成四塊,零一這次留下的蛋糕是藍莓蛋糕,吃在嘴裡甜甜的,很可口。但她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全吃完。
她留了兩份。
她的目光聚焦在了表皮焦黑的牛排骨上,那層焦黑的表皮是因為放了很多調料,中間的肉層次感分明,她甚至看到了肉裡蘊藏的油水在燈光的照耀下反着微光。
肉已經涼了,她拿起牛排骨,撕咬入口,一股濃烈的煙熏味在舌尖綻放,被精心烤制的肉像化開了一樣。
他做飯很好吃。這兩年她的嘴被他養刁了,每一餐都是零一做給她吃的,但此刻的餐桌上隻有她一個人。
她挪了挪呈烤肉的盤子,把盤子移到自己身前。忽然,她看見了一張原先被盤子遮擋了視線的紙條。
紙條上寫着:“餓了把肉熱一下再吃,今晚我可能會很晚回來,不用等我睡覺。”
哦。她在心裡應了一聲,盤子裡還有一根排骨沒吃完,但她沒有繼續吃下去的食欲了。
她來到廚房,用水把自己的手洗淨,再把紙條拿回了卧室,把紙條塞進了一個木箱子裡。
做完這一切,她坐在他常坐的搖椅上,想象着平常他坐在搖椅上的樣子,似乎旁邊另一張空的搖椅上坐着他。
他總是在午後背着窗外照進來的陽光在搖椅上坐着。他的搖椅像平靜的海面微微晃動,他穿着袒胸的睡袍(因為他衣帶老是系不好),一頭烏發披散下來,閉着眼,哼着她教他的小調。
有時她會坐在他腿上,兩個人坐在同一張搖椅上。搖椅旁的壁爐散發着暖意,搖椅搖啊搖的,他的懷抱像海洋一樣溫暖。有時他抱着她,他偏過頭輕輕吻她一下,一個吻結束後,她會回吻過去。
她悄然一驚,原來在這間屋子裡她有那麼多關于他們的回憶——她就好像透過回憶重新經曆了一遍自己和他的經曆。
她看向窗外的雪,雪仍舊不停地飄落。這無休止的雪讓她無法再沉浸到回憶裡,她想着他,想着他什麼時候回來,想着他去做什麼了。
但一切都是徒勞。
等待他是焦急的,腦子裡總會冒出各種關于他的情景。
她隐隐有些擔憂的情緒,索性她不去想他。
她發起了呆,不知等了多久,她在搖椅上睡着了。
昏沉的後半夜,木屋的門被人推開,零一合攏了油紙傘,他仔細聞了聞衣服,确認這次任務沒有沾染上什麼味道。
他關上門,餐桌旁的燈亮着,桌上還剩着愛諾沒吃完的烤肉和蛋糕。他把燈關了之後在半掩的卧室門前站立了一會兒。透過門縫,他發現愛諾并不在床上躺着,但他聽到卧室裡還有一個均勻的呼吸聲。
他慢慢推開門,唯恐驚擾了女孩的睡夢。
他走進卧室。
“你回來啦。”愛諾不知怎的醒了,她的聲音很輕,帶着剛睡醒的朦胧。
壁爐裡的柴火早已燃盡了。
她有點冷,似乎是他在外面沾染上的風雪告訴她他回來的訊息。
“嗯。”零一低沉地應了一聲,“我回來了。”
他走上前把她從搖椅上抱了起來——她的頭抵在他的肩膀上。
“怎麼沒有睡在床上?”
“在搖椅上坐了一會兒就睡着了。”
他把她抱回床上,替她蓋好被子。
“以後都直接睡覺。”
她看着他站在床邊,沒有回話。
“我去洗漱一下。”
“好。”她乖巧地應了一聲。
零一洗漱完後回了卧室,他脫下衣服,躺進了被窩。
女孩的身體貼了過來,她的身體散發着暖意。
她的腿纏上了他的身體,她握了握他的手,在感受到冰冷的溫度後她說:“抱我。”
他沒有第一時間伸手,他的手腳都是冰冷的。
她主動抱住了他:“好好睡覺。”
零一沒有說話,愛諾閉着眼,但她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過了一會兒,他的手腳都因為愛諾而暖和了起來。
愛諾靠在他懷裡,他的目光像黎明的光一樣柔和。
他又何嘗不想和她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