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惡狠狠地盯着人,沈時舟也死死盯着巨狼。
腎上腺素飙升的瞬間,沈時舟瀕死的意識開始自發地保護着自己這具弱小的身子。他很努力地搜尋自己模糊記憶裡殘存的知識,用來應對這隻窮兇極惡的巨狼。
他的腦海裡,還真的有這段的記憶。
大概是動物馴養師這個浮誇的職業稱号,并非真的空穴來風。
狼最脆弱的地方是鼻子,在這狼匍匐過來咬他的時候,如果他能将鐵棍準确地打到狼的鼻子,說不定能有機會獲得一點生機……吧?
情急之下,沈時舟再也想不出其他辦法了。他的目标已經變了,不再是活着離開這裡,而是就算是死,也得在死之前,給這狼來一個重錘,不算白白沒了這條命。
沈時舟捏緊了手中的鐵棍,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巨狼的喉嚨裡發出幾聲駭人的低吼,張開血盆大口,向他撲過來。極具攻擊力的精神力壓制讓沈時舟喘不過氣,呼吸都變得很困難,眼前閃過一陣又一陣的白光。
他艱難地在稀薄的空氣裡呼吸,求生的渴望讓他高高舉起了鐵棍。
就算手臂抖得厲害,就算他們的力量懸殊得可怕,任何反抗都是無濟于事的掙紮,他還是咬牙拼盡全身力氣,将鐵棍揮了下去。
被逼上絕境的沈時舟沒有松開手中的鐵棍,而是最後對準了黑狼的鼻子,閉眼揮打過去。
他的手心出現了一抹淺粉色的光霧,很淡很淡,淡到幾乎消散在黑色的實體精神力裡。
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襲來,巨狼的牙齒在接觸到沈時舟的瞬間,從實體變成了虛體,穿過了他的身體。
“咳咳咳……咳……”
鐵棍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發出“哐當”一聲響。
整個馴靈場歸于安靜,隻聽得見滾動在場上的鐵棍發出的清脆聲響,以及沈時舟費力地咳嗽聲。他的臉因為咳嗽漲得通紅,眼睛裡蒙起一層水霧,鼻尖也微微泛着紅。
他脫力地坐到地上,喉嚨裡又幹又癢。
眼前的巨狼消失了,隻剩下一個健壯的男人。他的身上綁着隻有獵物才會綁的皮革束帶,毫無章法地束縛着他的脖子、手臂和腰腹。
綁得好醜……
沈時舟嫌棄地皺了皺眉。
裴宴默聲往前走了幾步,單膝半跪在沈時舟的面前,上下打量這個年紀尚輕的少年,非常明顯地喉結上下滾動,咽了口唾沫。
“不是,你……”沈時舟吓得往後縮了一步,眼眶紅紅的,眼角裡還挂着剛剛因為咳嗽激出來的淚珠。
這人不會和那頭狼一樣咬人吃人吧?
裴宴指了指少年的頭頂。
沈時舟摸上了自己被吹得很亂的粉色短發,意外摸到了一點不屬于自己的毛絨觸感。他看不見自己的頭頂出現了什麼東西,摸索着抓着頭頂那點毛絨絨的東西。
好像是……動物耳朵?
他轉頭看向自己的身後,真的看見了一根蓬松的黑狼尾巴。這些突然出現在他身上的東西不是擺設,而是真實存在、連接着他感官的東西。
少年迷茫地眨眨眼,對這個高大的獵兵說道:
“你的精神體不要你了?”
“?”
獵兵挑眉露出疑惑的神色。
精神體哪有要不要這一說,那分明就是人的精神延伸物,是人的一部分。
但是現在,裴宴的精神體就是非常吃裡扒外地脫離了他的身體,跑到了沈時舟的身體裡,還以融合度最好的形式形成半人化的狀态,露出狼耳朵和狼尾巴。
要知道,裴宴自己都不能讓自己的精神體形成半外化的狀态,要麼完全存在于他的身體裡沉睡,要麼完全展露在外面,像試煉剛剛開始時那樣。
讓兇狠的競争對手吃癟實在是大快人心,少年的臉上揚起一個愉快的笑,身後的狼尾巴晃了晃,拍打着地面。
沈時舟像是在和與他共感的精神體,挑釁精神體的原主人。
至少危機解除,那個危險的精神體在他的體内,他現在一點都不需要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咕噜”一聲響,沈時舟肚子發出的聲音在安靜的馴靈場格外清晰。
他有些尴尬地笑笑,揉了揉自己幹癟的小肚子。
“這個,下層區沒給飯吃,我從昨晚餓到現在了。”
這話說得有點委屈的意味。沈時舟作為一個要參加試煉的人,就這麼餓着肚子來參加這麼危險的活動。
裴宴目光一沉,盯着少年骨節分明的手指看了許久。他微微靠前,伸手貼上了沈時舟摸着小腹的手。獵兵粗糙的手心和少年細嫩的手背緊貼着,溫熱的溫度捂熱了少年剛剛因為恐懼而發涼的手背。
半透明的黑霧出現在他們相觸的手裡。
沈時舟感覺到異樣的能量在身體裡湧動,一點一點侵吞他的力氣。不是那種被抽走力氣的虛脫感,而是那種饑餓到極緻的綿軟無力。
這不是他自己的感受,而是……身體裡的精神體傳達給他的。
他努力解讀這個訊息。
“所以,你也很餓嗎?”
獵兵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