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給誰?”青竹下意識問道。
“顧知津。”
“誰?”
“雲衍閣中尚未真正拜入門下的小弟子。前段日子被趙瓊看上了。”
“趙瓊對他死纏爛打、百般呵護。沒幾天,那孩子就離開了雲衍閣。”
“離開前他告訴朋友,趙瓊要和他結為道侶。”
“這怎麼可能?”青竹怔了怔,脫口而出道。
趙瓊可是仙道宗紫雲峰峰主的孫子,家世高貴、自己天賦也不錯。
更重要的是,這個人他接觸過,眼高于頂,自命不凡極了。
怎麼可能看得上雲衍閣中一個連他都不認識的小弟子?
“是啊,不可能。”
“所以在趙瓊找我收禮的時候,将一枚千機盒送了出去。”
“送了那孩子一個機會。”
“他總是要死的,死得有價值一些不更好嗎?”林承淵淡漠道。
青竹:“……”
房間瞬間陷入了靜寂中。
青竹突然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麼。
都說雲崇林家少主光風霁月淵渟嶽峙,乃是整個仙界都出名的高山仰止。
唯有他們這些親近的人知道,那皎雅的面容下藏的是怎樣的黑心。
隻是,青竹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他了。
“那是……,紫雲峰長老的親孫子啊。少主。”青竹張了張嘴,用已然有些不成調歎道。
“所以,人呢?”林承淵沒有理會他,瑩潤的手指輕敲在茶桌上,靜問道。
“誰?”青竹不解。
屋裡又寂靜了。
林承淵沉默了片刻,聲音溫沉帶着驚訝。“他們沒有抓到他?”
回答他的是無言的沉默。
隻是,似乎這個問題很重要。
青竹不說話,林承淵便一直耐心等着。
青竹于是仔細思索了一會兒,才硬着頭皮老實道:“沒有人。”
“現場隻有趙瓊一個人的血和……,肉塊?”
“如果不是我熟悉千機盒的印記,立刻聯想到您,就連我……”
“哦?”林承淵挑了挑眉。
随即打斷了青竹的絮叨,幹脆問道。“趙瓊死多久了?”
“約莫四個時辰了。”
回應青竹的是林承淵陡然凝住的臉色。
林承淵怔了一下,邊皺着眉問道:“你是說,那個人在破了趙瓊身上的守護印記,殺了他之後,還能在這仙道宗裡,四個時辰都還沒被紫雲峰主找到?”
“是這樣的。”青竹點頭道。
林承淵又愣了。
青竹奇怪極了。
自家的少主見慣了大風大浪。即便趙瓊的身份尊貴,可到底修為不過金丹,殺了他之後能逃脫,有什麼好激動的?
再是個金丹,也有疏忽的時候不是嗎?仙界裡天驕折損又不是什麼稀罕事。
相反,越是天驕,越是危險。
“你不知道我為什麼那麼驚訝。”林承淵似乎知道他的疑惑,他緊抿着唇,意味深長道。
“那是因為,你沒意識到這裡是仙道宗。”
“仙道宗,護山陣法下,所有人的氣息都可以被紫雲峰主掌握。”
“沒有人能夠在驚動了紫雲峰主後,藏匿四個時辰之久。”
“除非……”林承淵清潤的眼裡驟然一亮。
他那卷而翹的睫毛微動了一下,像是被驚擾的蝴蝶。
隻是下一刻他就恢複了過來。
然後快速起身,朝着内室走去。
“除非什麼?”青竹糊塗道。
“除非,紫雲峰主知道他在哪裡,卻沒有辦法抓住他。”
林承淵語氣輕揚,卻笃定道。“他去了問道谷。”
“不可能!”青竹驚道。
“他嫌自己命大了?問道谷裡有魔氣,進去十死無生。”
“連我都沒這個本事進去之後再安然出來。”
林承淵很快就重新出來了,連帶着将桌子上擺放的天衍盤也收了起來。
看來他剛才進去内室是在收拾東西。
他聽到青竹的話,優雅歎一聲,意味深長道:“是啊,連你都沒這個本事。”
“那他有沒有呢?”
“青竹,現在就去向仙道宗辭行。我有要事得離開。”
“你要去哪?”青竹飛身下來,望着自家的主子,警覺道。
“撿一具純靈體的屍體。”林承淵清冽的聲音随風飄進他的耳朵。
帶着無端的興奮。
……
問道谷是唯一一個坐落在仙道宗内,卻沒人會進去的地方。
仙道宗人為了不讓人踏足,在裡邊設了不知道多少禁制。
更可怕的是,這裡有叢生的魔瘴,一不小心沾染之後,便會影響修為。
三百年前,自從連仙道宗一位天驕都殒身在這裡之後,再也沒有人敢踏足這裡。
而現在,顧知津正在往裡走。
他盡量收斂自己的氣息,靠自己淺薄的靈力抵禦着無孔不入的魔氣。
在混沌的黑夜裡,努力地辨别這随處都有的禁制陣法,用自己近乎直覺的反應,向一個方向走去。
那裡是魔瘴的中心。
月光似乎被擋住了。隻在樹梢的五丈之外便再也落不下來。
谷裡漆黑一片。
時不時的雷鳴聲像是厚重奔湧的海水,攪動着這問道谷中的魔氣,沉沉壓在身上。帶着令人作嘔的味道,讓顧知津幾欲昏厥。
顧知津知道,紫雲峰主已然找上來了。
紫雲峰主痛失愛孫,一定會第一時間啟用護山陣法搜查自己這個兇手的氣息。
而被他知道,這個兇手的氣息在問道谷,是自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