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又如何?此地是仙道宗内他唯一不會進入的地方。
原書中,擾亂仙道宗的人誤入這裡,他們追殺之下都沒敢涉足。
所以,在他不耐煩做點什麼之前,自己還有時間。
……
顧知津的喜服早已經脫下,換上了一套法衣。隻是随着魔氣的侵蝕,它已然變得斑駁。
身上似有千斤重,可顧知津卻執着地往前挪動着步子。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覺得自己的身體都要被壓散了。
一直到,某個時刻……
千機盒發出微弱的靈光。
像是一股舒緩的水流,在這宛如死潭的魔障之地,滌蕩起陣陣漣漪。
眼前不再黑沉一片。取而代之的是一顆樹。
樹上靈光點點,宛如花瓣一般綻放出萬千光亮。
樹下,是個下棋的人影。
一團靈光,包裹着一團朦胧的氣。
顧知津知道,自己遇上了。
這問道谷中的魔修。
隻是,在靈光出現的一瞬間,周圍便愈發躁動了起來。
方才可以用法衣和靈力屏蔽隔絕的魔物們,雜亂萦繞在身邊。
泣啼、嚎哭、凄厲大笑……伴随着湧動的魔氣直擊顧知津的魂魄,讓他不自覺地戰栗。
“已經很久沒有人進來問道谷了。”清影的聲音空靈又略有些嘶啞。“你是來送死的嗎?”
攪動的魔氣在身邊亂湧,顧知津的牙齒在不自覺地打顫。
可他還是努力開口道。“不是。”
“不是?”那虛晃的清影似乎笑了笑。連帶着紛落的靈光都随着他的笑而微微顫動。
靈力出現了波動,連同耳邊的魔物門都一齊桀桀叫起來。
他們發出的詭異叫聲,帶動着這裡混沌不清的駁雜之氣,迎面撲向顧知津,可怖又驚悚。
“那你以為,你闖進來的,是什麼地方?”
那團氣驟然從樹下消失。與此同時,顧知津覺得自己的眼皮一涼。
隻一瞬間,顧知津的眼底便清晰了。
他看到了這隐藏在黑夜中奔走嚎叫的魑魅魍魉們。
他們無時無刻不在顧知津的身邊狂舞,想要将他啃食殆盡。
他看到了自己早就一身狼藉,渾身沾滿了血漬和充滿腥氣的泥土。
他腳底下踩的是一顆剛爆開的不知名生物的眼珠。
那顆眼珠甚至還将不知名的漿液迸在了他的小腿上。
他看到魔氣與月光交接的樹梢之上,淩厲的威壓與靈力正宛如利劍一般,試圖破開這問道谷上的屏障。
似乎隻再一次,他就完了……
場面太過沖擊,他吓得輕吸口氣。
可随即想起來這裡是哪裡又趕忙吐出來。
隻是,沒有來得及。
作嘔的氣息立時萦繞在他口鼻中,讓他面色一苦,眉心緊皺。
“你活不下去了。”那團清影在他耳邊呢喃。
顧知津呼吸一窒,他漂亮的眼睛微微顫動着。
伴随着那清影的低吟,一股絕望沒由來地襲上心頭。
他的身軀微微顫抖,哪怕方才慢慢挪進這魔瘴中心的痛苦都沒有如此讓人難受。
這隻魔修在侵擾他,在誘惑他放棄掙紮。
顧知津深吸口氣,他狠狠地甩了甩自己的全身。
似乎要将自己從那窒息到絕望的心境中拔出來。
幹脆道:“你不需要幹擾我,我現在修為不高,即便将我消化掉,也沒什麼用處。”
顧知津聽到那抹清影在低聲嘲笑。“既然這麼清楚,還要進來幹嘛?”
“死在外邊不是更好嗎?”
“進來是為了報仇。”
“這裡已經多年沒有活人了。你跟誰有仇。要來這裡?”
“仙道宗。”顧知津幹脆道。
面前的簌簌的靈光驟然停滞了一下。
像是那魔修屏住了呼吸。
隻是下一刻,他們又紛紛動了起來。
他聽到那抹清影聊聊道:“你在說夢話嗎?”
“你進了這裡,仙道宗的人不惜擾動這問道谷。想要引發禁制,弄死你。”
“即便沒有他們,這谷内沸騰的魔氣也會殺了你……”
“如若不信,不如試試内識看看自己的丹田。那裡……,已然有魔氣浸染了呢。”
“你這樣的麻煩,如何報仇?”
頭上的雷鳴聲越來越大,迸炸出足以讓魔物們都膽寒的裂響。
似乎在印證這團清影的說法。
顧知津,确實是個很大的麻煩。
“這是我的事”顧知津沒有去看。
他已然知道憑自己的修為,進來這裡被魔氣侵染是必然的事情。
但是,這裡并不是絕路。他的生路,就在眼前。
顧知津坦然答道:“這裡有你,你幫我。”
靈樹突然不再落花了。周遭的魔物安分了些。
似乎連那團清影都怔住了。
過了一會兒,那靈樹繼續紛落,那團清影漠然道:“你的臉皮很厚。”
清影的話冷漠難聽至極。這是拒絕的意思。
隻是,顧知津卻沒有惱。
他灼灼望着眼前的人,微微一哂。
那清冷的容顔宛如昙花,在如此肮髒的地方,卻如玉生光。
“你被困在這裡多久了?三百年?五百年?還是更久?否則煉不成魔修。”
“你不痛恨仙道宗的人,不想要出去嗎?”
顧知津一字一句道:“如若,我能夠在你幫我報仇之後,帶你離開這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