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似乎都凝滞了起來。顧知津沒有回答林承淵。是也旁人也不好說。
可顧知津就是不說話,而是淡看着夏熠。
那一雙清亮的眼睛,将他所有的情态都放在眼底,宛如在觀賞着他此刻的困窘、難受與狼狽。
顧知津就是故意的。
他已經看透了夏熠的沽名釣譽。
夏熠若是不難受,不将自己視為眼中釘。又怎麼能想出些歹毒的法子,讓自己消失呢。
……
夏熠緊咬着唇,對李青水的怨恨攀到頂峰。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狠了狠心,努力揚起臉,故作淡定道:“既然如此也好,隻是師弟尚還沒有完全熟悉我雲衍閣。”
“為他布置居所之事,已然是我的失職。”
“不如,讓他這幾天還是先居在這裡,徹底熟悉事務之後,再回幽篁山,為閣主您守山如何?”
“畢竟身為雲衍閣弟子,也不好和閣中脫節。”
顧知津打賭,這一定是夏熠最是低聲下氣的時候了。
苦心積慮為了做點什麼,如今連體面都不要了。
可是……,這一次低聲下氣也沒有用了。
重走了曾經的路,隻是這一次獵人和獵手的位置已然互換了。
他不是來受欺負的。他是來讨債的。
“好啊。大師兄好不容易的好意,我怎麼敢拒絕。”顧知津嘴角微彎了個弧度。
他甚至客氣地給夏熠行了個禮。“師兄受累了。”
……
跟着林明正來的弟子盡皆散了。
林承淵卻沒有走。
待到徹底沒人的時候,他才重新拉起了顧知津的袖子,朝着夏熠淡淡道:“我知你素來公正,定然不是為了刁難青水,才做出今日的舉措。”
“我也不是想要讓你為難。”林承淵似乎無奈極了,邊歎息道:“他的體質特殊,真去了清芳小築,連命都要丢了。”
“做事也要分寸些。”
“這樣的錯誤,你不會再犯了吧阿熠。”
夏熠沒有回答。他從林承淵挽起“李青水”袖子的時候,就再也沒能挪開眼。
聽到林承淵的敲打,更是臉色一白。
林承淵話說的客氣,可字字都是對他的疏離。卻是對李青水的偏愛。
憑什麼,自己不夠好嗎?這些年他待在林承淵身邊,為雲衍閣賺足了風頭和關注。
憑什麼,隻是出來了一個修為如此淺薄的小弟子,林承淵就要如此折辱他?
夏熠這邊想不通。可顧知津卻是同樣愣神。
如若在衆人面前,是為了維護李青水給他體面。
可私底下,向夏熠如此強調,又是為了什麼?
他在提點夏熠,莫要對自己動手?
顧知津微睜着眼睛,他後知後覺。
林承淵,好似真的想要在夏熠手下保護他。
這……,怎麼行呢?
…………
顧知津在當天半夜就偷偷溜進了幽篁山。
山中清幽雅緻,鳥獸皆甯。
唯有那間顧知津曾經去過的書房中亮着燈。
顧知津沒有多想,他翩然進去。
果然看到林承淵端坐在那裡等着他。
夜燈勾勒出他清晰的輪廓,更顯得那一身清姿風骨,遺俗絕塵。
難得有皮相骨相皆這麼上乘的。
也不怪夏熠對他如此鐘情。
顧知津突然意識到,夏熠似乎一舉一動都在模仿林承淵。
隻是可惜,隻模仿了表面,毫無正主這透到骨子裡的溫良純善、底蘊風華。
……
顧知津隻剛落下,林承淵便擡起了頭。
原本有些輕浮的桃花眼,放在林承淵那張清潤淡雅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輕佻。
這人的眼睛永遠幽深又漂亮。
顧知津細看了看才輕輕道:“今日多謝林少主解圍。”
“給您添了麻煩,實在是唐突。”
“你也知道什麼叫唐突?”林承淵從他進來,那嘴角就勾起了一個弧度,望着人幽幽道。
顧知津卻沒有如前段時間那般和他插科打诨,反而是低下頭一赧。
一下子林承淵原本輕松的面色凝了凝。他似乎反應過來了什麼,下意識微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