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驟然凝固,監護儀發出的滴答聲在沉默中被無限放大。
刀鋒一偏,江予懷手裡削到一半的蘋果皮被硬生生折斷,落到地上發出“啪嗒”聲。
他手指微不可察的顫抖着,睫毛輕輕顫動,在眼底投落一大片陰影。江予懷努力維持表面的平靜,甚至還想扯出一個微笑來強迫自己接受剛才聽到的一切。
隻可惜臉上的肌肉像是不受他控制,怎麼也挂不住笑。
“許離。”梁華望向他的眼神極其複雜,充滿了不可置信,帶着一絲試探的小心翼翼開口問:“你真不記得他是誰了?”
許離困惑的蹙眉,目光落在江予懷臉上短暫停留,又輕飄飄挪開。回憶良久後他笑着搖頭,故作遺憾的輕聲說:“不記得了。是很重要的人嗎?”
“不重要。”江予懷站起身,面無表情的搖搖頭,“不是重要的人。忘記了……也沒關系。”
話落,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再待下去的勇氣,轉身出了門。
許離的視線停留在桌前發黃的蘋果上。
江予懷大概不擅長做這些事,削的坑坑窪窪,連果肉都少了一大半。
他喉嚨動了動,看着緊閉的病房門,最終什麼都沒說,隻是微微歎了口氣。
陳緘找到江予懷時,他正站醫院門外抽煙,眼神慌亂又不安,全然沒了平日裡的鎮靜。
“醫生說剛做完治療是會有這樣的情況,患者會選擇性遺忘一些記憶,不過很快就會記起來,你别太傷心。”
江予懷眼神呆滞的靠在門外的欄杆上,聞言沙啞應了聲:“嗯。”
他知道陳緘在安慰他,醫生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恰巧在門外。
陳緘确實沒騙人,隻不過出于善意,他選擇性抹去了後半句話。
醫生:如果一個人對患者的傷害很大,或者帶給他的回憶大多偏向痛苦的,那麼患者就很容易從記憶裡抹掉他。
很痛苦嗎?
許離,我的存在……真的讓你很痛苦嗎?
欄杆上的鏽迹粘在江予懷掌心,像是許離幻覺裡無處不在的血迹……
江予懷攤開手掌,低頭看了眼,有些茫然。
我該怎麼辦……
陳緘陪了根煙,“對了,你媽……是怎麼知道你來康華的?”
畢竟事發突然,要不是江予懷聯系他,他估計到現在也不知道。
那麼,遠在康華的江予懷父母,是怎麼在短短幾小時内掌握了他所有動向?陳緘心裡有所猜測,隻不過,到底牽扯了長輩,不敢胡亂猜測。
江予懷心煩的皺了皺眉:“他們在我身邊安了人。”
果然和陳緘想的一樣。
“手伸的這麼長?知道是誰了嗎?”
“嗯。我來康華這件事,除了你、我,隻有我的生活助理知道。”
“打算怎麼辦?”
“對于這種三心二意的員工還能怎麼辦,開除,終生不聘用。”
“這麼狠?”陳緘嘴上說着,心裡倒還挺支持他這麼幹。
“他活該。”
不僅洩露自己的行蹤,還影響到了許離,亂嚼舌根子,吃裡扒外……江予懷多一秒都不想見到他。
江予懷扭頭看向陳緘,“剛才,你也被吓到了?”
“不算吧,我隻是沒料到你媽會這麼……”
“瘋狂?”江予懷替他回答。
陳緘尴尬的笑了笑,沒否認。
他見過李林,記憶裡,就算她不是什麼高知分子,但也舉止得體,不會料到她竟會在大庭廣衆之下做出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