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茉準時換好羽絨服,圍好圍巾,提着保溫盒出門。
從小區趕到附近的滑雪場需要坐一個小時的地鐵。
進到地鐵,徐茉窩在角落用手機看教學資料。
新找的工作是機構的助教,她跟的老師是教紮染的,這是從未接觸過的領域,但是面試的語文助教已經滿了,她收到調劑通知,急需一份養活自己的工作,毫不猶豫答應了。
對着資料上生動的圖片,徐茉還是沒有辦法去想象怎麼将一塊白布染出漂亮的藍,沒有實際操作的經驗,對後天的試崗感到憂心。
從地鐵站出來,刺人的冷風往臉上招呼,徐茉護着保溫盒,半張臉埋進圍巾,小心翼翼地踩着雪地前進。
雪場在郊外,又是工作日,遊客稀少,一眼看去白茫茫一片,偶爾能看到幾個不同顔色的點在滑動。
按照姐姐發來的定位,徐茉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進到雪場。
沒看到人,遠處隻有一個坐着輪椅的女孩,對着滑雪場發呆,行為舉止透着怪異。
她正拿起手機要問,看到一分鐘前姐姐發來的消息。
姐姐:【我回工作室拿材料,你到了地方在原地等我會兒。】
徐茉本想交給工作人員,但又怕姐姐忙起來忘記吃東西,犯胃病就麻煩了,打算回室内等。
“那誰,你找徐醫生?”輪椅上的女孩轉過頭,擡了擡下巴,“給她送吃的?”
“嗯……我是徐木槿醫生的妹妹,你好。”徐茉隻能走過去。
她猜出這位應該就是令姐姐頭疼,但因為給的錢太多不得不繼續服務下去的對象。
姐姐是運動康複師,服務的對象都是運動員,很難想象眼前坐在輪椅上的女孩在搞體育競技。
“我沒帶手機,你替我叫人,把我推走,順便替我和徐醫生說一聲。”女孩靠着輪椅,像天然的支配者,對徐茉發出号令。
徐茉為難,站到女孩身後:“我和你等姐姐吧。”
陳覓清無語,唇角抽抽:“外面冷死了,就算想要把我推到雪場激起鬥志,起碼也得給我一個暖水袋吧!”
徐茉注意到女生紅撲撲的臉,真怕發生意外,急忙把保溫盒塞過去:“抱着暖暖。”
陳覓清哼了聲:“推我回去。”
“這得問過我姐。”徐茉不好幹涉治療。
陳覓清抱看着懷裡花紋老土的保溫盒,心想姐妹倆怎麼一樣軸:“我不管啊,我已經給我舅舅打電話了,他等會就來接我。”
心裡盼着來之前搖的救兵趕緊到啊,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徐茉沒接話,别人去哪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幹站着無聊,陳覓清扯起閑話:“我舅啊,老厲害了,以前是外交官,現在自己單幹,風生水起。等會介紹你認識。”
談及家人,陳覓清臉上露出一副與榮有焉的表情。
徐茉聽到‘外交官’三個字頓了下,心弦撥亂。
姓陳,又是外交官,她想到了某人。
但華國這麼大,不會有這麼巧。
她很快恢複如常,繼續安靜地做傾聽者。
站了幾分鐘,腿腳發冷,徐茉心想還是回屋内好了,真的凍死人了。
徐茉正要提議,陳覓清伸長脖子眺望遠處,忽然變得激動起來。
“舅舅!這裡!快點!”
陳覓清沖着遠處的男人大喊,差點激動地搖起懷裡的保溫盒。
徐茉下意識地轉頭看去。
猝不及防地,記憶中熟悉的臉龐撞入視線。
一瞬間,腦子空白。
走向這邊的男人穿着長款羽絨服,身子颀長,邁着闊步,周身清冽的氣質似和寒雪融為一體,神色冷倦,有着不易靠近的疏離和矜貴,令人陷入高度緊繃,望而生畏。
是陳時琟。
以為一輩子不會再見的人。
此刻遇上,她隻想逃。
冬日寂寥,白雪連天,滑雪場一覽無餘,根本無處可藏。
徐茉無法裝出若無其事,但表情不自然極了。
陳覓清正要介紹一下,察覺不對勁,目光在兩人之間遊走一圈。
她問徐茉:“怎麼了?你認識?”
徐茉低着頭,聲音細如蚊,否認飛快:“不、不認識的。”
男人越來越近,局促和恐懼的情緒像一把刀,切開她胸膛,噴出。
本能反應,她躲到輪椅另一邊,刻意保持兩步距離。
陳覓清被徐茉反常弄懵了,明眼人都看出來她是刻意躲,躲的自然是剛到的人。
她擡頭,看向剛來的舅舅。
他眼底泛起的一片冷色,目光落在女人身上。
很輕一下,移開。
掩耳盜鈴。
“怎麼回事啊?舅舅,你們認識?”陳覓清壓低聲音問。
陳時琟鼻息輕嗤一聲,聲音沉冷,有着幾分難以捉摸。
他說:“她說不認識。”
“那就不認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