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疏忽,差點讓縣主受傷,我萬死!”
鄭月蠻伸手虛扶了一把沈長琴,故作輕松的笑道:“先生不必自責,是我這個學生不省心,反倒煩先生擔心了,原是我的不是。”
沈長琴見她這麼說,更加自責,正要再說些什麼賠罪的話,就被一道沉聲打斷。
“先生?”
梁昱這話題插的突然,沈長琴和鄭月蠻都沒反應過來,還是梁祁腦子轉的快,一下把話接了回來,語氣不乏陰陽怪氣。
“是啊阿兄,本來今日是我與嫂嫂一同來學騎馬,不過半路上這位沈家大郎非要竄出來,還說什麼嶽丈之前就說好的,邀他為嫂嫂講學,這不,連騎馬都教上了,隻不過水平太差,差點要了嫂嫂的命!”
梁昱不說話,漆黑的眸撩起看了沈長琴一眼,沈長琴多少還是有些懼怕閻王官的名号的,再加上被這冷冷的一眼掃過,不禁心中打了個冷顫。
況且梁祁這話說的實在難聽,聽上去好像是沈長琴不要臉非要賴上鄭月蠻似的,雖然他此舉卻有私心,但他到底還算是一貫受人敬仰的文人表率,乍然被這樣評價,實在羞上心頭有些挂不住臉。
還是鄭月蠻出聲替他解圍。
“梁二郎莫要胡說,先生要為我講學一事确實是我爹爹的意思,當時你阿兄也是在場的,況且近日隻是意外,與先生并無關系。”
梁昱被她拉出來擋梁祁的話,隻覺得心中好笑,他若有似無的牽了牽嘴角,冷嘲似的笑了一聲,接着悠悠道:“确實如此。”
若真論起來,這事兒裡還有他的功勞。
梁昱平生一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
梁祁哼了一聲:“難為你們一個二個都為他說話,現下倒是我成外人了。”
沈長琴拱拱手任他責備:“今日确實是我的疏忽,往後我一定會小心謹慎,絕不讓縣主再受一丁點傷害!”
梁祁聽了他這聲承諾,眼睛瞪大驚訝的朝着鄭月蠻問:“你還要繼續讓他教你?”
“馬術并非一蹴而就,受傷也是情理之中,馬球會在即,我自是還要學的。”
“你……算了!随便你!下次就算摔死也不關我的事!”
“梁祁!住口!”
梁昱喝住梁祁負氣似的話,梁祁被這一喝,果然不敢再多說什麼,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見梁祁遠去,梁昱側過頭來看鄭月蠻,确認似的又問了一句:“你當真還要學?”
鄭月蠻擡頭看他,神情認真。
“要的!”
梁昱無意識的握緊拳頭,目光在面前的兩人身上轉了一圈,最終他隻交代了一句。
“好,小心一些。”
說完,梁昱就轉過身離開了馬場。
經過之前的驚魂後,這次沈長琴過于小心翼翼,說什麼也不讓鄭月蠻自己單獨握着缰繩。
鄭月蠻知道他的後怕,也不好再要求什麼,要是真說起來,她自己也是心有餘悸的。
一直到天擦黑,鄭月蠻才與沈長琴告了辭,帶着兩個丫頭往指揮使府上回。
晚間下了點小雨,鄭月蠻經過梁昱的房門口時,就看見梁祁耷拉着腦袋跪在門口。
一猜便知道發生了什麼,鄭月蠻撐着傘拾步走過去。
梁祁剛剛受過羅遠的二十大闆,屁股開花一樣痛,他弓着腰,一雙手垂在腰側意興闌珊的接雨玩。
一滴,兩滴,三滴……
頭上的雨水忽然被擋住,身邊有馨香襲來,梁祁蓦然擡頭看過去,隻見少女穿着還未換下的鵝黃色騎裝,撐着一把竹傘,正笑眯眯的垂眸看他。
“梁二郎這是……又被你阿兄罰啦?”
梁祁扭過頭不看她,嘴裡嘟囔着。
“還不都怪你,非要學什麼馬術,你是有驚無險沒受傷,我可倒了大黴了。”
“你這是強詞奪理,明明就是你亂說話,做事沒有章法,這才惹的你阿兄不高興,再說了,我沒學馬術之前,也沒見你少被你阿兄責罰啊?”
“你……”梁祁被怼的啞口無言,伸手小孩子似的推了一下鄭月蠻,“我才不用你撐傘,你趕緊走!”
鄭月蠻知道他被說生氣了,也不惱,重新走上前替他撐了一半的傘,又從懷裡摸出白天沒吃完的馬蹄糕。
馬蹄糕被擺布包裹着,一打開就有香味叫人食指大動。
她遞過去:“好啦好啦别生氣了我的梁二郎,諾……給你馬蹄糕。”
梁祁脾氣來的快去得也快,偷瞄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就一把接過馬蹄糕,忙不疊往嘴裡塞。
嘴巴裡的話斷斷續續的。
“還算你有良心,餓死小爺了!”
“你慢點兒,這兒可沒有茶吃。”
房内,梁昱正在案上處理呈上來的公務,秦管家輕手輕腳的端了茶水進來。
梁昱頭也沒擡的吩咐。
“叫那混賬東西起來回自己那兒閉門思過,對了,叫廚房背過晚膳,讓他用過膳再走。”
秦總管笑道:“用不着啦,這不外面已經吃上了。”
梁昱聽了這話這才擡起頭來,目露疑惑。
“門口,縣主在替二郎君撐傘,兩人分着吃了幾塊馬蹄糕,吵吵嚷嚷的,一刻也沒個停。”
秦總管這話說的寵溺,他在指揮使府多年,梁昱和梁祁算是他看着長大的,一直都當作自己的孩子似的。
“哦?”梁昱陰戚戚的發出一聲。
秦總管一愣:“大人怎麼了?”
梁昱再次埋回頭。
“沒什麼,你先出去吧。”
秦總管正要告退,那人頭也不擡的又冷冷丢下一句。
“讓他跪到明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