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芸方露出恰到好處的和善的微笑：“樂晴，還沒來得及熟悉這邊吧？賀隊像個人機，不懂這些，讓我來帶你熟悉一下。”
“好啊。”
正如姚芸方所說，除了她認為是“狩獵”的規則，樂晴對這裡其他的事情幾乎一無所知。
金字塔是規矩森嚴的地方，維護着整個世界的運轉。
貧民區是被污染的地方，是法外之地。
還剩下和平區。
她遠遠看過一眼，和平區和她生活的世界差别不大，大家都在秩序的規範下生活，經營着農業、工業、商業……以維持着世界的運轉。
“樂晴，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壞了，她沒想過會被問到這個問題，畢竟賀以辛沒有追問她的過去，她也就沒提前準備回答。
貧民區應該沒有殺豬佬這個職業吧？
“我以前……”樂晴絞盡腦汁，最終選了一個很難讓人相信的回答，“其實，在遇到賀隊之前，我是撿垃圾的。”
“啊？”姚芸方看着樂晴，滿臉不可置信。
可樂晴留在更衣室的衣服實在太過破舊，再加上賀以辛告訴過她，樂晴身無分文，生活用品也是她幫忙置辦的，她不得不相信。
樂晴有些心虛地笑了笑：“其實吧，說出來挺不好意思的。因為一直在貧民區遊蕩，生活全靠别人接濟，對時間的感知也不敏感……”
她想找個理由給自己安一個“神經病”“傻子”之類的人設，這樣能規避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至少“撿垃圾的”這個身份傳開了，他們應該就不會再追問她在這個世界實際并不存在的過去了。
“其實也沒什麼，大家的出身都不怎麼樣。”姚芸方倒沒覺得這個出身有什麼不好，“像我，我是賀隊從野豬林裡撿回來的，陳西，就是先知，我們指揮部的另一位很重要的人物，她是賀隊從地裡刨出來的，黎楷期，也是你們安全部的人，是賀隊從先知嘴裡救下來的。”
“啊？”
野豬林裡撿回來，地裡刨出來，嘴裡救下來，怎麼一個比一個離譜，這麼一看，她撿垃圾的過去反倒因為過于正常而顯得不正常了。
“等等。”樂晴先問了一個最離譜的，“黎楷期從先知嘴裡救下來，是什麼意思？”
姚芸方看了一圈宿舍四周寂靜的走道，湊到樂晴耳邊小聲說：“我告訴你，你可别往外說啊。”
樂晴點頭，保證自己會守口如瓶。
“咳咳。”姚芸方清了清嗓子，“這還得從先知說起。先知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看見過去，能預測未來，是個神人。但是俗話說得好，知道的越多、越容易變成瘋子。一開始，先知還是正常的，後來随着這個世界發生的事情越來越多，先知能預測未來卻無法挽回災難，慢慢地，精神就不正常了，清醒的時間一天比一天少。”
“——有一天，清醒的先知看見野豬林會發生一場火災，就提前去救人，但是沒用啊，救得了這群人，遭殃的就是另外一群人。十幾個孩子，在野豬林裡被燒成火球，他們被困在火焰裡朝先知喊‘救命’，可先知隻能眼睜睜看着他們被燒死，火滅了，先知也瘋了。”
“——先知瘋了之後，找不到回金字塔的路，就在野豬林裡遊蕩，正好遇見了第一次去找迷霧之鏡的黎楷期。那個時候，先知精神錯亂，分不清人和怪物，眼裡看到的和實際物體大小都不一樣，他能把地鼠認成軍艦，能把頭發絲當成章魚。或許在他的眼裡，黎楷期就是一粒小花生米，抓住他就往嘴裡塞。”
“所以——”樂晴對黎楷期升起一點同情，更惋惜這位瘋了的先知，“賀隊正好救下了這粒小花生米？”
樂晴腦海裡已經出現一個骨瘦嶙峋的男人被強壯高大的先知提起來往嘴裡塞的畫面了。
姚芸方點頭。
“你還沒見過黎楷期吧？”
“還沒。”
賀以辛說，需要資源的時候找黎楷期，她目前還沒遇到這種問題。
“到時候回金字塔了你可以去打個招呼，方便的話，他能多給你勻點武器什麼的。”
俗稱，走後門。
“大家都是賀隊撿——”樂晴糾正了一下措辭，“都是賀隊帶回來的？”
“差不多。”姚芸方不是最先來的，但基本都知道一些，“據說，這裡曾經經曆過一場浩劫，金字塔指揮部原來的人都犧牲了，隻剩下賀隊一個人。賀隊不知道撐了多久，先知是他第一個找到的幫手。”
樂晴以為，先知至少應該是最先存在的，沒想到是賀以辛。
“先知為什麼是土裡刨出來的？”
姚芸方搖頭：“先知出現的時間太早了，瘋得也太早了，我也隻是聽說過一些，至于為什麼出現在土裡……或許是沉睡吧，也或許是因為那場浩劫。找先知問不出個究竟，找賀隊打聽也打聽不出來幾句。”
樂晴忽然在想，其他人是不是也是被拉進這個世界的，所以才有那麼荒誕的過去。
可仔細一想，來自其他世界的人，可能因為太過于正常，以至于完全無法編出這麼離譜的故事。
“對了。”姚芸方忽然想起來來的任務，從背包裡掏出來一把小手槍，“這是賀隊讓我帶給你的。他說，周一早上六點，他來接你去執行任務。”
這麼快？
樂晴接過小手槍。
通體銀色的小手槍，握柄上有小兔子輪廓的雕飾。
“我知道了，謝謝芸方姐。”
她問過賀以辛，如果見了其他人怎麼稱呼。
賀以辛沉默很久，最後說，挂在他的名下，怎麼叫都可以”。
樂晴隻當他是老闆當習慣了了，但她作為一個小喽啰，還是不能得罪人，不然，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叫我芸方就行，其他人也可以直接叫名字，除了賀隊。”
“噢，好。”
沒等樂晴問，姚芸方已經給出了原因：“賀隊對我們來說，和‘神’是差不多的存在，大家敬重他，不敢直呼他的名字，但我們大家都很随和的，不用管那麼多等級關系。”
敬重……根據姚芸方的解釋，賀以辛經曆過一次浩劫，一次指揮部的換屆，就連先知也是他找回來的，他的年紀應該很大了，可為什麼看上去和她差不了幾歲，難道賀以辛會什麼永葆青春的秘訣？
-
賀以辛能不能永葆青春她不知道，但他不用休息應該是真的。因為——
周五的時候，姚芸方告訴她，賀以辛周末的行程如下：
周六上午彙總各部門近一周的工作，重點關注醫療部的情況。
周六下午帶隊巡視和平區污染嚴重的區域，清掃污染源。
周日帶隊巡視貧民區，清掃污染源。
在如此嚴密的工作安排下，賀以辛在周一的早上六點準時出現在樂晴宿舍的樓下，甚至提前了十分鐘。
“賀隊，我們去哪兒？”
“野豬林。”
野豬林，一個聽上去滿地都是野豬的地方。
姚芸方說，賀以辛就是在那裡把她撿了回去，後來她一步一步進入指揮部，同時管理着行政部、财政部等多個部門。
“我們去打野豬嗎？”
這不像是出任務，更像是出任務途中順手幹的事情。
“差不多。”賀以辛的視線落在她的腰間，“手槍帶了？”
“帶了。”
“帶了就行，待會兒用得上。”
用得上？難道賀以辛打算讓她用手槍打野豬？那雙管槍算什麼，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