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樓。
樂晴推開兩道防火門,穿過金屬包裹的過道,路過電梯口,徑直走向老闆的辦公室。
整個十八樓都是金屬地闆牆壁,微微泛着光,金屬闆面上投射出無數個樂晴的身影。
一扇同樣金屬材料制成的大門微微敞開着,門外的工位堆滿了文件,秘書不知去向。
樂晴推開辦公室的門。
沒有開燈,沒有窗戶,偌大的空間内隻有一張鐵闆床、一套鐵質桌椅,牆上挂着一幅空白的畫框。
與其說是辦公室,不如說這是一間密不透風的牢房。
丁凡說得沒錯,老闆也不見了。
樂晴小心地拿着槍,貼着牆壁往裡走。
辦公桌上的電腦是關閉的,旁邊攤開一份文件,文件的正中央擺着一枚徽章。
樂晴剛一走近,徽章自動彈出投影。
“賀隊?”
樂晴不敢置信地看着徽章上方的投影,上面的人明顯是賀以辛,背景是他的辦公室。
“樂晴,丁凡是内鬼,保護好自己,别讓他出來。”
投影熄滅,聲音戛然而止。
丁凡?他是内鬼?
樂晴看着投影消失的方向,腦子裡有些混亂。
如果這個賀以辛是真的,他說的也是真的,那丁凡就是内鬼。可明明有很多種方式殺了她,丁凡為什麼一直沒動手?
樂晴一時間不知道該相信誰。
直覺告訴她這個投影可能是假的,可直覺也告訴她,丁凡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可信。
這個世界上,值得相信的隻有自己。
樂晴把槍上膛,對準那枚徽章。
“等一下!”
看見丁凡沖進來,樂晴把槍對準他。
“為什麼?”
一枚徽章而已,為什麼不能毀掉?
“那是我的通關條件之一!”
“……”
真的假的?
管他真的假的,樂晴把徽章塞進口袋裡。
“我先保管。”
“?”
樂晴收起槍:“你的通關條件還有什麼?”
“嗯……”丁凡撓了撓頭,有些猶豫。
“不說,我現在就毀了徽章。”
反正她現在處于崩潰邊緣,不知道誰的話是真的誰的話是假的。
如果這個丁凡是假的,殺了也沒什麼。
如果這個丁凡是内鬼,殺了更是立功。
如果這個丁凡……算了。在這裡殺了人,誰會知道?
“好好好,我說!”丁凡立刻投降,“找到老闆,然後成為她的秘書!”
“……不信。”
-
丁凡好說歹說,終于讓樂晴暫且放下防備,并且願意跟他一起找老闆。
也不是因為丁凡怎麼樣,而是她也需要找到老闆。找不到老闆,她的任務也完不成。
“樂晴,對人有防備是好的,但是防備過頭……容易傷到自己啊。”
聽着丁凡的勸告,樂晴隻當沒聽見。
“我們現在是合作關系,并且,你的徽章在我手裡,别說這些有的沒的。”
丁凡說這番話的目的是什麼?無非就是讓她放下警惕,跟他好好合作。
可是樂晴并不能确認丁凡的身份,并且在她看來,丁凡一定有問題。
她最煩這種被人欺騙的感覺。
“那我們說點正經的。”丁凡沒再打感情牌,而是指着牆上的畫,“你覺得,這幅畫怎麼樣?”
“?”話題跳轉得這麼快?
樂晴的注意力轉移到那幅馬賽克畫上。
灰白的底色,一個男人站在圓盤中央,四周還有幾個小小的人。
“沒什麼感覺。”
不過,這幅畫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丁凡目光深沉,盯着那幅畫:“你覺得,虛幻與現實的邊界是什麼?”
虛幻與現實的邊界?
沒等樂晴回答,丁凡自顧自說道:“如果我說,我是在演戲呢?”
樂晴拿雙管槍對準他的太陽穴:“說清楚。”
哪些是在演?
他在金字塔,他在這裡,還是所有?
丁凡沒有在意對準自己太陽穴的黑漆漆的槍口,而是看着樂晴,言之鑿鑿:“你讨厭别人欺騙你。”
是又怎樣?
這個世界,或者說每個世界,都充滿了欺騙。
去孤兒院看望他們的“愛心人士”總是在拍了幾張和藹的照片之後就坐上豪車離開,老師隻要看見勾肩搭背的學生就轉過頭不去看被踩在腳下的她的書包,老闆隻要看見虛與委蛇的下屬就不管他們暗裡的争鬥。
明知道被欺騙,但所有人都在自我欺騙,以為看不見就是不存在,不看見就是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