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旅團衆人目光所及,成年版的雪紀與記憶中模樣大相徑庭,令他們不由得一怔。
此刻的她,眉宇間透着凜冽的殺意,高昂頭,迎接着傾盆而下的雨水。
空中的灰燼夾雜着漫天的鮮血,淋濕了她的衣服和頭發,将她銀白的發絲染成了鮮紅的顔色。
“幹得漂亮,ZERO—63。”
慵懶的贊許聲從身後傳來,雪紀微微垂首,目光直指前方,幻影旅團的衆人順着她的視線轉身望去。
那是一個渾身散發着高貴氣息的男人。
他慵懶地倚靠在一張鋪着紅絨毯的椅子上,一手漫不經心撥弄着染滿鮮血的金色長發,另一手則提溜着一雙猩紅的眼球,細細端詳。
看着那雙眼球,庫洛洛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窟盧塔族。”
“原來這就是當年滅族的真相~”
西索的聲線帶着令人不适的愉悅,他像一隻優雅的捕食者,繞着男人緩緩踱步,紙牌在指間翻飛,“讓我猜猜......”
飛坦金色瞳孔在陰影中收縮成一條細線,“你認識?”
“不認識~”西索停下腳步,雙手一攤,“但是......”他的目光越過男人肩頭,鎖定在雪紀身上,“她一定知道些什麼呢~”
庫洛洛的視線在西索和雪紀之間遊移。派克諾坦的能力已經暴露,西索位置很是講究,始終保持着安全距離。
這種刻意的防備,讓庫洛洛更加确信西索在隐瞞什麼。但不管他算計什麼,歸根結底也是為他找到了薩拉薩死亡的真相。
這時,一陣急促腳步聲打斷了他們。渾身是血的女人踉跄着沖了過來,直直穿過衆人。
“王子殿下!”
她撲倒在男人腳邊,顫抖的手攀上男人的褲腿,裸露的手臂上布滿鞭痕,“您答應過的......隻要我帶您找到窟盧塔族,就放我自由......”
“我當然說話算話,隻是......”他俯下身,用指尖挑起女人的下巴,“你确定任務完成了嗎?”
“你确定,都死了麼......”
女人猩紅的瞳孔驟縮,幾乎是下意識地轉身就跑。
“唉~死亡何嘗不是一個自由呢,”男人指尖微擡,手中的眼珠也随之搖晃,映着男人好不掩飾的猙獰面孔。
“ZERO—63。”
雪紀的刀鋒出鞘。
他響指輕打,“殺了她!”
女人雙眼瞬間布滿猩紅的顔色。她扭頭狂奔,喘息聲混合着火焰的爆裂聲,在空中盤旋,直到身後的追兵越來越近,她退無可退——
面前懸崖下是咆哮的海浪,身後是雪紀冰冷的刀鋒。
“你!”
女人死死盯着雪紀,眼中的恨意幾乎要化為實質,“你以為替他賣命就能得到救贖嗎?你錯了!你和我一樣,都隻是他的棋子!”
雪紀的刀尖紋絲不動。
“你會後悔的!”女人凄厲的笑聲被狂風撕碎,“我們都會在地獄重逢!”
話音未落,她縱身躍下懸崖。
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着令人作嘔的溫柔:“ZERO—63,你知道該怎麼做。如果讓她活着離開......”
他頓了頓,“你就死吧。”
......
雪紀猛地從床上坐起,胸口劇烈起伏,仿佛剛從深海中掙紮而出。
那雙不甘的猩紅之眼好似還在眼前若隐若現,像兩簇不滅的鬼火。
她眨了眨眼,擡手拭去額間的冷汗,下床推開木窗,任由鹹濕的海風裹挾着晨露的氣息撲面而來。
窗外,晨光熹微,海鷗的鳴叫隐約可聞。遠處,漁船的汽笛聲悠長地回蕩在港灣。
這座形似鲸魚的小島正在晨光中蘇醒,一如二年前她初來時的模樣。
為什麼偏偏是現在?
為什麼是那段記憶?
雪紀攥緊了窗框,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木屑刺入掌心也渾然不覺。
或許是因為回到了這裡——
這個曾經給予她庇護的港灣。
“雪紀,起床吃早飯啦~”米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樓下煎蛋的香氣,混着米特獨特的聲線,仿佛能撫平所有傷痕。
那是她最熟悉的聲音,每每在噩夢中驚醒,都能将她拉回現實。
“來啦~”她努力讓聲音聽起來輕快些。
冰涼的水拍在臉上,她深吸一口氣。米特為她準備的衣服整齊地疊放在床頭,是溫柔的米白色,帶着陽光曬過的味道。
木質樓梯發出熟悉的吱呀聲,她三步并作兩步跑下樓。
廚房裡,米特正在煎蛋,小傑已經坐在餐桌前,嘴裡塞滿了面包。
“早上好!”雪紀揚起最燦爛的笑容,“奶奶早,米特姐早,小傑早!”她像隻輕盈的蝴蝶,從樓梯上翩然而下。
“雪紀早!”小傑的眼睛彎成了月牙,他面前的餐盤堆得小山一樣高,“米特阿姨特意做了你最愛吃的培根煎蛋!”
奶奶布滿皺紋的手将剝好的雞蛋放進雪紀碗裡,蛋殼碎屑還沾在指間。
“多吃點,看你瘦的。”老人家的聲音裡帶着心疼,“昨晚又跟以往一樣噩夢了吧?”
“沒有啊,我現在好得很喔,”雪紀心頭一暖,張嘴就把整個雞蛋塞了進去。
“啊!慢點!”小傑手忙腳亂地遞上牛奶,這一幕讓他想起兩年前的那個清晨。
1994年的那天,遠遠地,他就看見一個身影趴在礁石間,銀白的發絲被海水打濕,貼在蒼白的臉頰上。
她的衣服破破爛爛,露出的皮膚上全是猙獰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