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熙熙攘攘,路人無數道目光落到顧宴白身上。
更有誇張的,路過後還扭過頭再看幾眼。
他們聲音不大,卻一字不落的落到黎殊耳朵裡。
“好帥的男生啊,怎麼坐到輪椅上,是受傷了嗎。”
“我剛剛聽到他說,是殘疾。”
“小小年紀,可惜了,長的這麼帥,本來應該很招女孩子喜歡的吧。”
“天呐,這麼小就殘疾了,以後可怎麼辦啊,家裡真是倒了大黴了。”
黎殊忽然覺得有些不爽。
有什麼好看的,至于像看馬戲團一樣圍觀他們嗎?
她現在總算理解,為什麼顧宴白不愛出門了。
顧宴白垂着頭整理了一下雙腿,全程表情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緒。
轉移結束後,他擡起頭,正好看見黎殊一臉憤憤的朝着某人瞪了一眼。
顧宴白心下了然,他也沒多問,輕輕拽了一下她的衣角。
“累嗎?”
黎殊搖搖頭:“需要我幫忙嗎?”
顧宴白:“不用。”
顧夫人為他們訂的是頭等艙,可以不用排隊提前登機。
黎殊透過小窗戶往下看:“他們怎麼把你的輪椅收走了?”
“沒事。”顧宴白說,“兩個多小時就到了。”
雖然嘴上這麼說,其實顧宴白心裡也有些不安,
沒有輪椅在旁邊,他寸步難行,整個人被強行禁锢在這不足一平米的地方。
空落落的,太沒有安全感了。
“你們兩個位置是靠在一起的嗎?”
一位老人的聲音忽然從頭頂響起。
黎殊轉過頭來,是兩位年邁的老夫妻。
老太太手中拿着機票,朝着經濟艙的位置指了指。
“我們座位沒買在一起,老年人不懂操作,能不能跟我們換個位置,我們一個在十二排,一個在十一排。”
顧宴白掀眸掃了他們一眼,淡聲道。
“換不了。”
這拒絕的也太幹脆了,完全沒給人留一點面子。
老太太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
黎殊有些尴尬,解釋道:“不好意思,我們真換不了,我們不太方便。”
一位路過的大叔斜睨了他們一眼,語氣不善。
“年輕人怎麼這樣啊。”
老太太也順勢接話:“你們年輕人通融一下怎麼了,就兩個小時。我老伴血壓高血糖高,又有些恐飛,一出了什麼事身邊沒人照顧可怎麼行。”
她聲音不小,引得不少人關注。
四面八方的視線聚集而來,夾雜着些許細細簌簌的讨論聲。
“我們真的不方便換。”
黎殊正準備站起身,顧宴白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他擡起頭,漆黑的眸微微掀起,淡聲道。
“換座位可以,不過您得背我過去。”
四周瞬間安靜下來,老太太也明顯怔愣住了。
空姐匆忙趕來阻止這場鬧劇:“叔叔阿姨,你們别急,我們會為您安排好的。”
老太太被顧宴白氣得夠嗆:“你聽聽這年輕人說什麼胡話!這不是故意戲弄老太太嗎?這父母是怎麼教的,有沒有家教。”
黎殊忍無可忍:“您不就是看我們是頭等艙才會一直要跟我們換嗎?我們又不是傻子,才不換呢。”
從登機到現在,這老太太就看他們是學生,才會抓住他們兩個人薅。
明明經濟艙也有人主動讓位置,他們還依舊不依不饒。
老太太指着黎殊捂了捂心口:“你氣死我了,你們兩個氣死我了。”
空姐無奈的扶住老太太,小心翼翼地說道。
“他是……殘疾人,真的不方便的。”
原本喧雜的氣氛安靜下來了,附近所有人都将視線落到顧宴白身上。
他們肆無忌憚的打量着他的雙腿,像是要生生看出一個洞來。
老太太似乎也覺得有些尴尬,她輕咳一聲,邊往機艙内走邊小聲吐槽。
“怪不得他眼神這麼吓人,殘疾久了搞不好心理也有些毛病。”
空姐為兩位老人安排好位置,機艙内很快便安靜下來。
黎殊抿了抿唇。
心裡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在顧家這麼長時間,黎殊從來都不敢這樣看顧宴白,她生怕他會覺得不舒服會多想。
她知道,顧宴白其實是很敏感的人。
所有人落座後,飛機開始緩慢滑行。
黎殊止不住好奇往窗外看:“你說那架飛機是起飛的還是降落的,怎麼一會上一會下的。”
話音剛落,航道上的飛機就開始提速起飛。
黎殊小臉刷的一下變得慘白。
顧宴白慢條斯理的拆了一顆糖塞到她嘴巴裡。
“别怕,剛起飛有失重感是正常的。”
一直到飛行到正常高度,黎殊還是閉着眼睛,雙手緊緊攥住顧宴白的手臂,不敢往窗外看。
顧宴白靠在她耳邊輕聲道:“你要不要看看外面。”
他的聲音沉靜低緩。
熟悉的木質香絲絲縷縷的徘徊在她耳側。
原本緊張的心情似乎真的平緩下來了。
黎殊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朝着窗外看去。
星河璀璨,包羅萬象,俯瞰萬家燈火。
美的讓她一時間忘記了緊張。
氣氛寂靜了好一會,顧宴白忽然開口道。
“跟我出來,是不是很麻煩。”
他聲音很低,如果不是黎殊離得近,壓根沒聽到他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