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我一定要把你帶走!”
“小洛姐姐,我不能走。”阿然搖頭:“這裡是我的家,我走了,母親會生氣的。”
母親?謝伊神色愣住一瞬,她蹙眉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不、你姓什麼?”
“齊、齊然。”他輕眨了下眼,沒太懂她問這話的原因,但還是道:“母親說我姓夏侯,但我更想随母親姓齊。”
轟!
謝伊在聽到夏侯這個姓的時候腦子就一下炸開了,她并沒有聽說過當今皇上還有個五歲的弟弟,而且母親姓齊,所以這是太後和先皇的遺腹子嗎?
最重要的是皇帝知道這件事嗎?
不知道。謝伊從兩人的對話幾乎已經肯定了,這男孩被囚養在這裡,一定是太後私下養的,她想幹什麼?
謀、謀逆?
謝伊想到這個詞時指尖不由得震顫了一下,如果真是這樣,她豈不是無意撞破了這件皇庭秘事……
她猛地起身往後倒退幾步,不行,她參加查案是為了完成任務續命,但如今撞破這種事,要是被發現了,她還能有多少活頭。
她不能把他帶走,無論他是否意願,她都不能帶走他,就當她從不知道這件事。
那邊小洛還在勸他:“阿然,你隻想那個壞女人,你有沒有為自己想過。”
“你不想見見外面的世界嗎?你不想嘗嘗我之前給你說過的糖人嗎?”
“而且,你見過其他人的娘親嗎?知道娘親應該是什麼樣嗎?”
娘親麼?齊然眸光忽然閃動一瞬,母親從不允許他叫她娘親……
……
昏暗的靜室裡,一位雍容的婦人跪在蒲團上,她手中撚着佛珠,正閉眼低聲輕喃着一段梵語。
“母親。”門外忽然傳來道由遠及近的清幽女聲。
婦人手裡的佛珠一下頓住,她睜開眼微微側頭,身旁是道淡紫色的身影。
“又是你。”她沉了聲音說。
“母親是希望看見我呢,還是不希望呢?”夏侯月嘲弄的掀眼看她,随後腳步上前慢悠悠的點燃了一柱香。
“希望你現在就死。”
“可惜咯,我現在還死不了。”她把香插入佛像下的爐子,又退回同樣跪在蒲團上,仿佛沒聽到婦人口中的狠厲,毫不在意的彎唇笑笑。
“倒是你,似乎時日不多了。”她說着,手中的動作也沒聽,雙手合十朝面前的佛像拜去。
“夏侯月,你以為對齊家下手就能扳倒我?”齊太後冷哼一聲,語氣不屑:“在外這麼些年還以為你會長進些,沒想到還是這麼天真。”
“母親教我的已經夠用了呀。”她側頭嘴角含笑:“用母親教我的手段來對付母親,多有意思。”
“哦對了,還有祁哥哥,不過祁哥哥教的跟你不同。”
“我還是更喜歡你幼時教我的。”
“夏侯月!”齊太後聽她說到夏侯祁時臉色瞬間暴怒:“你還有臉提他,你怎麼敢有臉提他!”
“他對你那麼好,你是怎麼報答他的?”
“你殺了他,你為夏侯糾那個賤人殺了他!”
“不是我殺的。”夏侯月擡眸直視着她輕聲開口:“你一直都不肯相信,殺他的人不是我。”
“是他自己。”
“夠了!”齊太後從蒲團上跌跌撞撞的站起來:“你這麼說不過是想給自己開脫罪行罷了!”
“你真惡心。”
“夏侯月,你真惡心!早知道當初就應該把你掐死,而不是在身邊養了這麼個白眼狼!”
“惡心麼……”夏侯月輕聲喃喃。
“是啊。”她說:“我惡心,我恨不得每次死的人都是自己!”
她同樣站起來走進跟她對峙:“為什麼要逼祁哥哥呢?為什麼要用我逼祁哥哥呢?”
“你知道他最喜歡的是什麼,可你還是非要逼他去争皇位。”
“不,我說錯了,殺死他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他自己,是你啊。”
“母親,是你啊。”
“不——你住口!”齊太後已經被她逼到佛像前的角落,她慌亂的拿起身後的香鼎,猛地砸向夏侯月。
‘砰!’
一道蜿蜒的血迹順着夏侯月的額角霎時流進眼睛裡,血還在往下,一滴、兩滴,它爬滿了夏侯月的一邊臉,像個來索命的厲鬼。
她突然輕輕眨了下眼:“母親,你要殺我嗎?”
“不、不是。”齊太後心裡忽然變得慌亂。
“不過在殺我之前,你也要為自己害過的人償命啊。”
“我算算。”她腳步越靠越近:“母妃、阿晶、祁哥哥、小谷,還有聶家……”
“太多人了,殺了這麼多人,該怎麼償命才好呢。”
夏侯月雙手上前突然掐住她脖子:“這樣死夠嗎?”
她的雙手逐漸收緊,對面的人臉色漲的紫紅,不斷地拍打她的手。
“不夠。”她繼續收緊。
“不夠。”
齊太後眼前已經開始發白,似鬼魅般的聲音一直在她耳邊徘徊,突然,面前的手松開了。但齊太後卻沒感受到死後餘生的欣喜,她的眼前還是一片空白。
她慌亂的想要撥開眼前的景象,可是不管怎麼做都無濟于事。
她……死了嗎?
“母親。”似乎從天際上傳來了道輕柔的聲音,這個聲音她很熟悉,是她曾經養育多年的孩子,是夏侯月,那個總是不聽話讓她頭疼的女兒。
她,她是怎麼了?齊太後腦中變得茫然。
“聶家軍的軍令牌在哪兒?”那道輕柔的聲音繼續問。
“在……”她下意識的張口。
“多謝母親了。”
……
齊然最終被小洛說服了從這裡逃離,而謝伊看着兩個孩子懇求的眼神,一咬牙還是同意了。
她在屋内搜尋了跟長度足夠的粗繩,然後快速準備帶着兩個小孩走出去,她怕再多呆一秒她就會後悔。
“跟緊我。”她把繩子纏在兩人手上,怕晚些出去時會再遇到夏侯月那種情況。
“好。”兩人同聲答道,齊然則是除了繩子外還拽緊了她的衣袖,他擡頭黑黝黝的眸子看着謝伊,軟着聲音說:“多謝姐姐願意帶我出去。”
他看得出謝伊對帶他的糾結,如今這副動作正是在撒嬌讨好。
謝伊:“……”
“放心,不會把你丢下的。”她嗡聲承諾。
三人從屋内出來,一步一步的走到山谷圍起鐵門前,隻要出了這道門,就算是離開了這個牢籠。
身後悄無聲息的飄下來道白衣身影,他揚起長笛在謝伊身前刮起一道風牆:“小友慢步。”
謝伊腳步瞬間頓住,她立刻按上食指上的指環。果然,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她轉過身把兩個孩子擋在身後:“前輩。”
“您有什麼事……”這個武功實力,她就算有暗器也根本打不過。
而且她安排的柴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帶人找到這裡,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裝傻拖時間。
然而她話還未落,那人卻出聲打斷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