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謝伊微微眯眼去看對面約有三十歲的白衣男人,這人長相普通,她印象裡似乎并沒有見過。
認識她?
“前輩……?”她搜刮了腦中所有見過的人臉都沒想起來這人是誰,隻能疑惑開口。
“你的氣息比上次穩了很多。”
氣息……謝伊眼睫微微閃動,腦中浮過一道看不清人臉的影子。
是他。于承榮,黑市六号送貨人,那個笃定她會參與選拔的送貨人。
第一次見的時候她就想過下次再見面她可能會認不出來,沒想到才沒隔三天就真的對他的絲毫沒有印象了。
不過她現在帶着面具,上次也帶着面具,他是怎麼一眼就認出她的?
于承榮腳尖輕踩在竹尖上,見她眼中的不解,他淡淡解釋道:“小友,一個人的相貌會變,可經脈内的氣息吞吐不會變的。”
還是氣息,他是通過氣息辨人的。
同時,謝伊也注意到他說話間腳下所踩的細竹枝未震動分毫。說話時人的氣息是流動的,竹葉極輕,任何在其上的晃動都能被感知到。可他沒有,他控制的極穩,整個人如同一尊靜物。
謝伊第一次見他時隻覺得此人探查氣息的功法特殊,但在入門練武開始運轉經脈之後,她才能發覺到六号對身體的掌控有多厲害。
“前輩。”她沉了沉眉開口:“不知前輩為何會在這裡?”
他叫她小友明顯是沒打算在兩個孩子面前拆穿她,她便也同樣順着剛剛的話叫他。
“為何會在這裡?”于承榮飛身從竹尖上下來,所過之處未帶起一絲動靜,他停在謝伊身前,平靜道:“我忘了。”
忘了?謝伊眼中閃過古怪,但她很快恢複鎮靜:“那前輩攔我是為了……?”
“把那個孩子留下。”他看向謝伊身後的齊然。
齊然對上他的目光,身後往後縮了縮。
“前輩跟這個孩子是有什麼淵源嗎?”
“沒有。”
“那前輩為什麼要留下這個孩子?”
“應該、”他頓了一下:“是要幫人看住他。”
“……那人是前輩什麼人?”
是太後?他在幫太後做事?謝伊眉間不動聲色的皺了皺。
于承榮:“不記得了。”
謝伊:“那……”
“你在等誰過來嗎?”他突然打斷。
被發現了。謝伊穩住心頭泛起的緊張,擡頭道:“沒誰,隻是在想,如果能了解清楚前輩的目的,或許可以順利把人帶走。”
“畢竟,我不太想跟前輩起沖突。”
“是嗎?”于承榮面上浮現一絲輕笑,然他語氣依舊無波:“是不想起沖突還是自知從我手裡搶不過人。”
這小女娃還在裝。明明已經心知肚明他看穿了她毫無功法和武功的事實,卻還一副不卑不亢、毫不畏懼的模樣跟他對峙着。
甚至,她氣息中的起伏的也被全部隐藏了起來。
“前輩。”謝伊沉着聲道:“若是前輩非要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氣了。”
柴昌,她讓他在她跟公主進寺廟後按照路線悄悄帶人進來,她沿途給他留了記号,這個點怎麼也應該找到位置了。
最多再拖一會兒。
“不。”于承榮稍稍退後一步說:“我可以放你們走。”
“但是,還是那個條件。”
謝伊一口回絕:“不可能。”她不可能參與閣主選拔。
于承榮搖頭:“不是這個,是另一個。”
另一個?謝伊眸光微動,另一個是……要收她為徒?
他的目的是什麼?之前要收她當徒弟是為了讓她參與閣主選拔,那現在既然明知她不會參與,還要收她當徒弟?
“這……”她面上猶豫,心裡卻計算着柴昌到的時間點。
“别等了。”于承榮手中的青色長笛敲在掌心,他說:“你的人過不來了。”
“所以你現在要麼把人留下,要麼答應我的條件。”
“……”
謝伊沉默片刻後道:“好。”
……
謝伊找到柴昌等人的時候他們正被困在一片竹林裡,竹林下似乎布了陣法,謝伊從上望過去,發現他們一直在原地繞圈。
于承榮吹起手邊的長笛,林中的相間惑人的竹影逐漸散開,他側頭對她說:“明日……”
“知道了。”謝伊冷聲打斷,既然已經答應了條件她就不會反悔,明日她會準時去拜師的。
“好。”于承榮神色淡淡的點頭,對她語氣中的不滿并無反應,被威脅了生氣是人之常情。
不過。
“靜息功的第一課是收斂。”收斂任何情緒、感受和内息。
謝伊聽到這話微微愣住,然而等她轉頭看過去,人已經在原地消失了。
……于承榮,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謝大人!”柴昌這會兒已經從竹林裡出來了,他一出來就看見高處了的謝伊,伸手朝她示意。
謝伊聽到叫喊回過來神,抛開腦中的思緒,她拉起身後的兩個孩子沿路走下去。
“大人,是卑職辦事不利。”柴昌抱拳羞愧的垂頭抱歉,他本來是按照大人給他留下的記号走的,但中途卻踩中了陷阱導緻一直被困在竹林裡,最後還讓大人來救他。
“無事。”謝伊搖頭,對上于承榮這種有着深不可測武功的人,隻這一群侍衛怎麼可能對付的了。
她之前還想着人來了之後或許能拖出于承榮讓她逃出去,現在看是她太天真了。
“之前給你的路線圖帶了嗎?”
“帶了。”柴昌忙從懷中拿出那張地圖。
謝伊打開系統裡的地圖,重新在面前的路線圖上标注上位置:“你帶兩個孩子按照這條路先悄悄出去,出去後……”
她看向齊然頓了下道:“出去後把兩個人先送到謝府,記住動靜一定要小,不能讓任何人發現。”
“是!”
……
送走了柴昌後,謝伊沿着原路返回來時的山徑,夏侯月還在那邊等着她。
“公主?”她俯身朝下喊,在原先的崖壁的凸起上并沒有看到夏侯月的身影。
“我在這!”夏侯月站起身往外走了兩步,仰頭去看謝伊。
謝伊看見了人影徹底放下心,她把手中的繩子順着凸起處的位置扔下去,不一會兒,兩人就一同喘着粗氣跌坐在了山徑的小路上。
緩過來神後,謝伊慢慢站起身,她伸手去拉夏侯月:“走嗎?”
“嗯。”夏侯月擡頭看她,兩人掌心交疊,她乖巧的彎了彎唇順勢站起。
夜色已經深了下來,月光透過樹影折疊而下,謝伊正要往前走的身體忽然頓住。
“謝姑娘?”
“你的額頭、怎麼了?”她這會兒才看見她額頭上多了道深刻見骨的傷疤,額角碎發周圍的血迹已經結痂了,看着異常驚心。
但謝伊記得她剛掉下去時還沒有這道傷疤。
“這個?”夏侯月擡手去觸碰那道傷口,手卻半路被謝伊拉住:“别碰,會感染。”
她笑着放下手:“沒事啦,隻是不小心撞到崖壁上了。”
謝伊抿唇靜默片刻:“下次,公主還是不要跟着來這麼危險的地方了。”
“好嘛,下次我會小心的。”
“拉着我,現在回去。”
“好。”
公主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謝伊垂眸擋住眼中的思緒,這種傷,不像是撞上的,更像是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
回去的路比來時要快一些,兩人已經熟悉了路線,避開那些守衛也是輕車熟路,不一會兒就回到了寺内前院的客房裡。
她們出去的時間不算短,不過差不多也剛好如謝伊所估計的那樣有一個時辰,她先是用随身攜帶的傷藥給夏侯月額上塗了藥綁上紗布,之後又從客房找出一頂帷帽給她帶上。
二人準備好之後,再次離開客房。
“師父,叨饒了,我們姐妹二人已經休息好,現在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