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指平放在地上,匕首靠近手上方:“尚風,你可要記住自己說過的話。”
“廢話那麼多幹什麼!快砍啊。”尚風已經迫不及待了,脖子上的疼折磨了他整整兩天,他現在隻想讓别人也不好受!
匕首的尖刃逐漸落下,尚風期待的瞪大眼,離皮肉隻有半寸了,他還真是一條好……
‘砰!’
倉庫的門被推開,一道銀針把柴昌手上的匕首瞬時打掉。
“柴昌,誰允許你自殘的?”
謝伊沉聲踏着腳步邁進,她垂眼看着不遠處單膝跪地的柴昌,臉色有些許怒色。
“大人,我……”柴昌有些語無倫次:“我、我、屬下”
他片段的說了好幾次‘我’都沒說出來,最終他垂下頭,低聲說:“屬下沒有及時審出大人要的問題,大人要打要罰,屬下都心甘情願接受。”
他應該再快一點的,再快一點套出尚風的消息,這樣大人就不必為這件事擔憂了。柴昌暗自咬着牙,指尖扣在地上微微泛白,還是他太沒用了,審個人兩天都拿不出結果。
“你是要罰。”謝伊眼底愠怒,她本以為柴昌是個聰明人,沒想到竟傻成這樣,就為了不叨擾她,情願答應尚風那些不合理的要求,甚至她再晚來一步,他還真要砍手指了!
“柴昌,從現在開始到下船,你都不必再跟在我身邊了。”
“大人……”柴昌聽到這話瞬間擡起頭:“您是要……”
是趕他走嗎?
果然是他辦事不利,大人都厭棄他了。
“是,”片刻後,他啞着聲:“屬下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謝伊要被氣笑了,柴昌的眼神她看的清楚,他根本就沒想明白她罰他的理由,甚至把她的第一句問話完全忽略了。
“柴昌,我再問你一遍,誰允許你自殘的?”
“……是,是我自己,大人,這是我自己選擇,跟您無關。”
“我說讓你審人,我要求你一定要審出結果嗎?”
“沒、沒有,是屬下的問題,是屬下非要拿到結果。”
“柴昌。”謝伊對他幾乎有種無力感,他怎麼聽不懂她話中的意思呢?
她歎了口氣,決定換個方式問:“你覺得傷害尚風跟傷害你自己,誰會讓我損失更大?”
柴昌的神色微微愣住,他跟尚風比嗎?
尚風是大人的囚犯,他是大人的侍衛。侍衛可以随時更換,但大人現在需要尚風,所以是:
“……尚風。”
“重新想!”謝伊半蹲下,一個屈指敲在他額頭:“尚風哪點比得上你重要?”
是……是他嗎?柴昌有些不确定的擡頭:“屬下,會讓大人損失更大。”
“答對了。”謝伊瞥一眼右側爬在地上的尚風:“他受了傷,但隻要還留着條命,能說話,就不是什麼大事。”
“可你一旦受了傷,就要修養身體,身為侍衛,一日不在崗你大人我就少一日的保障,這對我來說才是損失最大的。”
“能明白嗎?”
“啊哈哈哈。”柴昌還沒說話,一側的尚風就蜷縮着笑起來,他嘲諷地說:“柴昌,就你那點爛功夫,還真信這女人說的話……啊!”
“啪!”
他話沒說完,一聲響亮的巴掌就直接打到他臉上,謝伊這掌蓄了力,尚風的半邊臉瞬間腫起來。
尚風臉被扇歪到一側,他先是一愣,随後被女人扇臉的屈辱和惡心感一瞬間上湧,他發了瘋的開始嘶吼:“賤人!謝伊你個賤人!我要殺了你!賤人!”
“啪!”
另一側臉又是一巴掌。
謝伊打完了人,沒等他反應,目光直接轉向柴昌問道:“看清楚了嗎?”
“對這種犯人,你應該傷害的是他,不是你自己。”
“回去養傷,人現在我來審,等傷好了再回來。”
原來不是、不是趕他走,是讓他回去養傷嗎?柴昌眼中一下恢複神采:“屬下知道了,屬下會快點養好傷的!”
“還有,以後有什麼事,及時向我彙報。”
“是!”
謝伊看他起身的背影,頓了下,還是挑明:“柴昌,我需要的是忠誠,不是自作主張。”
她把尚風交給他,是為了讓他報之前的仇,而不是讓他聽這樣自殘的。
她也不需要名義上的不叨擾,她隻需要如實彙報,如果這種事都做不到,謝伊真的要重新考慮換個人在身邊了。
“是!屬下……明白。”他知道大人的意思,他隻是……太想要快點完成大人交待的事了。
……
“啪!”
“啪!”
“啪!”
倉庫裡接連不斷傳來巴掌聲,謝伊戒指上的尖刺彈起,每一巴掌都帶着一道血痕。
“賤人,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尚風還在不斷的嘶吼,但他已經逐漸脫力了,腫脹又血淋淋的雙頰間,眼神發狠的盯着謝伊。
謝伊掌心微擡扭動戒指,他條件反射般往後縮瑟一下,反應過來後,又是一聲怒吼。
謝伊唇邊溢出絲輕笑,她直起身退後一步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不是要我親自過來?”
“人已經來了,那就從你怎麼跳海的開始說。”
“滾!破爛貨臭婊子,想讓老子開口,你等下半輩子吧!”
尚風嘴很硬,就算這幾天吃了這麼多苦頭,也憋着一句話也不肯開口。
他靠在柱子上大口喘息,雙手背過去被綁住,雙腳上的靴子緊緊繃直,其中一隻腳的姿勢有些怪異的向左扭曲。
腳是他在上謝伊的船之前就扭傷的,他的後背也被人砍了幾刀,能看出來他是在被人追逐的過程中下的海。
但是這腳……
“你在藏着什麼東西。”謝伊忽然眯眼道,她擡眼朝身旁的人示意:“搜身。”
“你敢!臭婊子,你敢動我試試!”尚風又開始劇烈掙紮起來。
但這掙紮無濟于事,他已經沒力氣,很快就被侍衛按住,全身上下都搜了一遍。
“大人,在左靴裡找到一片鑰匙。”
“拿過來。”
“是!”
鑰匙是黑色的,是一層薄薄的鐵片,但材質很硬。
謝伊打量着鑰匙,不遠處被搜過一遍身的尚風不知何時安靜了下來,他啐了口血,不屑的哼笑:“找到了鑰匙也沒用,反正那東西我也不想看見,丢了就丢了。”
是什麼東西,能讓尚風甯願跳海,甚至在她這兒受了這麼多傷也也不肯說出口。
跟尚風有關。她之前調查過尚風,因為脾氣差下手又重,所以人際關系并不複雜,除了家裡仆從,大理寺的手下,他平日并沒有什麼親近的人。
那麼進一步說就是跟尚風兵部的爹和他西北的舅舅有關。
兵部,越宇号上的東西……
謝伊轉着戒指沉思,片刻後她勾唇出聲:“你現在隻是砧闆上的魚,說不說都由不得你。”
“去請賀大夫送瓶吐真劑過來。”
“是。”身側的侍衛立刻應聲離開。
謝伊接着吩咐:“其他人也都先出去。”
“是!”
等所有人的身影從倉庫裡推開,謝伊才擡眼對面前的人道:
“尚風,你可要想清楚了,謀逆是大罪,你如果主動投誠,說不定還能讓尚家保留一絲生機。”
倉庫密閉昏暗,隻有幾顆夜明珠照着兩個人所在的一小片空間。
尚風背在身後的手在聽到她話的同時握緊了一瞬,他看不清對面人在陰影中的臉,硬聲道:“你什麼意思,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謝伊把鑰匙拿在他眼前:“你不知道,它知道。”
“一旦用了吐真劑,你的罪名就是闆上釘釘了,你确定還不說?”
“呸!”尚風故意把嘴中的血漬往謝伊的方向吐來惡心她,豈料下一秒一巴掌扇來把他的臉打向另一側。
胸腔中的怒火登的上湧,尚風咬了咬牙:“賤人,你不用詐我,有吐真劑這種東西,你前兩天就會給我用了,還會等到現在。”
“唉——”謝伊長長的歎口氣:“你不知道嗎?”
“你說對了,我不敢殺你。”
尚風面上一愣。
“也不想跟你結仇,如果不是沒辦法了,我也不想用這種方法。”
“尚風,現在沒人了,我就不裝了,我畢竟是個女人,心軟不敢對你下狠手。”
“吐真劑用了之後,會讓人變得癡傻呆滞,如非必要,我不想用到你身上。”
尚風将信将疑:“你……”然而他剛張口,臉上和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痛就告訴他這女人方才做了什麼,他狠聲:“賤人,你别想诓我!”
“怎麼能叫诓你呢?從小到大我連一隻活物都不敢殺,最多隻敢處罰下人打個巴掌,也就僅限巴掌而已了。”
“你沒見過我拿刀吧。”
沒有,尚風眼神再次變得疑惑,這女人确實一副若不驚風的模樣,巴掌也打得不痛不癢,是真的不敢殺他?
果然,女人果然都是廢物。
那張令牌事關他爹,他不信他爹會參與什麼謀逆,一定是被人陷害,況且有高大人和舅舅在,他爹也不會有事的。
這女人是大理寺的司直,又沒有背景。
謝伊接着說:“尚大人,我這也是為你好,你告訴我了實情,我再上報大理寺,到時候還能保你一保不是。”
這樣也好,利用這個女人去拿令牌,那些追他的人應該也會換個目标。
“好啊。”尚風張口:“我可以告訴你。”
“之前船身二次炸毀時,你拿下來的那塊涅岩,在遇熱後上面有半張地圖。”
“在那片地圖的尾部,嵌有一塊軍隊的令牌。”
謝伊擰眉:“你是怎麼發現的?”
尚風越來越相信這女人蠢了:“當然是有人偷這東西,我追過去的時候看見的。”
“偷東西的人你認識?”
尚風:“可不止認識,他是崔……”
“找到你了。”
倉庫的門砰的一聲打開,日光瀉入,一道黑衣人影堵在門前。
謝伊手邊一緊,她悄悄握住身側的刀在陰影處轉身,擡眼看過去,是他,崔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