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船上時就已經猜過這個可能,崔習拼了命的也要來找令牌,說明這個令牌還不止是代表着普通士兵身份。
尚風震驚于她的敏銳,他猛的看向她,片刻後又回神道:“我不知道。”
“你把它藏在了哪兒?”
“憑什麼告訴你!”尚風又恢複了之前那副欠揍的樣子,他起身退後一步,椅子随着他的動作砰一聲砸倒在地:“謝伊,我勸你最好不要多管閑事,這跟你沒關系。”
謝伊垂着眼沒看他,她唇角輕勾:“你應該能感覺到身體的變化,不想死就把令牌交給我。”
她把鑰匙放在桌上:“三天,你最多隻有三天時間。”
尚風看向那片鑰匙,他咬了咬牙,心中除了憤怒外又多了點生澀的酸意。
兩人互相僵持着,時間一點點流逝,尚風動了下腳步,随後帶起一陣摔門聲。
來春聽到聲音忙跑過來:“怎麼了怎麼了?”
她注意到桌子上的鑰匙:“這是什麼?”
謝伊對她輕柔的彎唇:“沒什麼。”
看來要撬開尚風的嘴隻威脅不夠。
尚家,很可能也參與了這件事。
還要想想其他辦法。
……
“快跑!”
聶藍抓起旁邊的女人,不由分說的将其扔給宗其,同時旋步起身,立刻朝山洞外跑去。
宗其也意識到了這是個陷阱,他抱着女人,三步跨兩步,飛身跑向洞口。
身後的鐵甲士兵已經變成了一隊黑衣死士,朝兩人追來。
聶藍側目向後,手中扔出幾顆紅色的石頭,石頭在身後轟然炸開成一片煙霧,她腳步不停,還在往洞口以東。
宗其換了方向單手抱着女人,另一隻手向後射出飛镖,身後撲通倒下幾人,他也順利到了洞口。
山洞的洞口狹隘,隻容得了一人通過,聶藍借助身形先一步跨出,宗其把手中女人遞給她,然後快速穿出。
死士雖然受了聶藍煙霧的影響速度稍慢幾分,但此刻也已經走到了洞口,宗其擡頭看了一眼,當機立斷提劍砍向洞口上方的石頭。
聶藍把昏過去的女人放在一旁,看出他的意思,拔出腰間的匕首阻止黑衣人出來。
溫熱的鮮血濺在她臉上,一道銀針從洞口内□□出,聶藍迅速彎腰躲開。
“好了沒!”她朝上方的人大喊。
“快了!”
洞内的死士已經轉換了思路,不再執着于出來,而是紛紛朝洞外射出暗器。
聶藍一邊要看顧着不讓人出來,一邊還要避開暗器,她咬了咬牙,剛躲開一道飛镖,身前就見到一個黑衣人已經出來了。
“閃開!”
宗其大聲朝下喊,與此同時頭頂轟隆一聲,一顆大石頭瞬間滾落。
聶藍撈起一側的女人,把插入死士胸口的匕首抽出,快步往外跑。
“咚!”
巨石落地,洞口出來一半的死士被壓倒,同時洞口也被徹底堵住。
把手中的女人再次扔給宗其,聶藍把手中的匕首擦拭幹淨插入腰間。
“被設計了。”她咬牙說。
“那個攤主……”宗其忽然道:“等等,你喝的水會不會有問題!”
“水沒問題,喝之前我檢查過。”
“但是,”聶藍眯眼:“宋書那邊可能出事了。”
及霞嶺的線索是三天前從三禦州傳出來的,就在他們出發的前一天,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大理寺,比一直派人守在三禦州的她還快。
但那個時間她也來不及再找人确認真假,隻能跟着一起過來親自找人。
沒想到,果真是陷阱。
她們悄悄進入洞口後發現裡面是一方用于訓練的軍營,洞内很大,有木樁,有練武場,還有各式各樣的兵器房。
但問題是這麼大的一個地方,士兵的人數卻不多。
她們二人本來還在暗處偷偷觀察,直到從這裡面找到一個綁着的女人。
女人衣着不像軍營裡的人,她長相白淨,被蒙上了嘴。
聶藍處處感覺不對,尤其在看到女人驚恐的眼神時,于是她偷偷把女人救下,隻是剛救下女人隻來急的說了‘調換’二字,洞内的士兵就發現了二人的蹤迹。
于是才發生了剛剛那一幕。
女人在兩人來回的颠簸中已經暈了過去,聶藍看了她一眼,邁步往峽道的出口處走,這裡是有士兵訓練過的痕迹,隻不過人已經走了。
被調換了。
以及,這些死士的目的不像是為了殺死他們,而是一個誘餌,他們要把沈玉引走,目标是宋書。
宗其抗着女人也跟着聶藍的腳步往回走,兩人沉默着一前一後的走着,突然,地面忽然震動了一下。
聶藍皺眉往後看,宗其則是瞳孔瞪大立刻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要滑坡了!快跑!”
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身後山壁上的泥水和石子轟隆隆的揚起,接着全部傾斜而下。
兩人的腳步一瞬加快,如殘影般消失在原地。
……
謝伊睡在了婆婆這裡。
來春似乎很喜歡她,晚上停留了好久後才回家,尚風則在裡屋外的房架上躺了一夜。
婆婆睡前又重新給她的手指上了藥,用了細竹片固定,她的指節紅腫青紫成一片,看起來異常可怖。
不過讓謝伊感到欣慰的一點是,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手指了,雖然痛,但好在說明婆婆的治療有效。
尚風不知道什麼毛病,見婆婆過來,就跟着一起來看她上藥,也不說話,就靜靜的站着。
謝伊顧不上管他的奇怪之處,上完藥吹了蠟燭,她就直接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謝伊醒來的時候天色還沒有大亮。
屋外咯咯咯的雞叫混雜着老婆婆和尚風的吵鬧聲透過窗戶傳過來,謝伊微微閉眼停頓了會兒,接着起身穿衣出門。
“雞不是這樣子殺的,你要先放血。”
“诶诶,它又跑了!”
“輪得到你教我怎麼殺?”
“殺一個雞而已,你插嘴幹什麼!”
“那它跑了,你追啊!”婆婆叉着腰,說話中氣十足。
“追就追,我一會兒就……”
“咯咯!”
母雞被人拎着脖子提了起來。
“婆婆要殺雞嗎?”謝伊站在門口,用沒受傷那隻手捏着母雞的後脖頸,擡頭看了眼面前的尚風,最後又問向婆婆。
“不是我,是他。”正在摘院子裡菜的婆婆沒什麼好臉色的看向尚風。
“你?”謝伊眸中閃過疑惑:“你從哪兒弄來的雞。”
婆婆插嘴:“偷的。”
“不是偷的!你個老太婆腦子不好使就别說話!”尚風氣急敗壞的朝她吼。
“買的,我買的!”
婆婆冷笑一聲,當即拆台:“他把隔壁家的雞偷了,人家找上門之後才給的錢。”
謝伊:“你為什麼……算了。”
雖然尚風看起來不像是沒吃過雞肉的,但這種人,癖好也很難說。
她把手中被拔了半邊毛的雞遞給他:“你要是殺雞,就應該先放血再拔毛。”
尚風伸手扯住翅膀接過來,悶悶的說了聲:“……哦。”
婆婆摘完了菜起身走到謝伊身旁,她當然不會給尚風解釋他的目的,而是柔和了目光對謝伊道:“外面有風,跟我回屋看看傷口。”
“好。”
她早上起來就能感覺到手指有密密麻麻的癢,許是正在恢複。
婆婆上藥的手法細緻,謝伊側頭看了眼肩膀愈合了大半的傷,輕聲道:“婆婆的藥是自己調的嗎?背後的傷似乎已經不痛了。”
“是自己做的。”婆婆給她纏着紗布:“但是這跟藥沒關系。”
“村裡沒什麼好東西,這隻是普通的創傷藥。”
“是你的身體自己恢複的很快。”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樣恢複這麼快的人。”
其實門外的那個男人傷口恢複速度也很快,這才半天一夜就已經生龍活虎了,但比起這個姑娘這種驚人的自我修複能力,還遜色不少。
謝伊皺眉:“恢複速度很快?”
她記得之前手臂上的刺傷算起來還沒這個嚴重,用的還是賀飛洲給的金創藥,但也才兩三天才徹底恢複。
“對。”婆婆拆開她手指上的紗布道:“手指也是,它在自動愈合。”
“你看,這個骨頭才一夜就長齊了不少。”
“之前我還擔心手指就算恢複了可能也回不到原來的狀态,但現在看來這個擔憂是多餘的。”
聽到自己的手指能完全恢複,謝伊心中總算松了口氣。
不過,身體恢複速度快,這又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婆婆重新給手指包上藥後固定,又說:“你要是覺得悶,可以出門呆一會兒,但不要待太久,你身子弱,吹風太久了不好。”
真奇怪,明明身體把脈能看出來時體虛之狀,可偏偏傷口恢複速度又這麼快。
“好。”她點頭。
……
尚風總算聽了婆婆的步驟處理了雞,但後續如何熬雞湯又成了問題。
他硬聲的去問婆婆能不能幫忙,婆婆還沒回答,院門口就突然響起了聲音。
“是幫主……謝姑娘做的嗎?我可以!我可以幫你。”
他扭頭看過去,是昨天那個叫馮雁的女人,身邊也同樣是昨天那個男人。
他昨日因為打岔導緻沒再去追究馮雁長相給他的熟悉感,但今早已經想起來了,是那天那個逃跑的女船工。
但不管是誰,他都對她對謝伊那種黏糊的态度沒什麼好感。
“用不着你。”
他看向婆婆:“你給我做。”
婆婆連白眼都懶得翻了,她轉身繼續洗衣服,不再說話。
“喂!”
“我、還是我來吧,我會做。”馮雁默默的走到案闆前:“我會處理好的。”
她把懷中的雞蛋放在一旁:“我帶了雞蛋。”
本來是想把院子裡的雞也拿出來的,但怕雞叫聲把段幹吵醒,隻能多拿了寫雞蛋。
她想謝姑娘生了病,總要吃點營養的。
婆婆也出了聲:“我沒時間,她會就讓她做。”
尚風總算不再說話。
“謝姑娘在屋裡嗎?”馮雁問。
婆婆擡頭回:“她跟來春一起出門了。”
來春比這兩個人來的更早些,謝伊想出門透風,來春就帶着她一起出去了。
尚風聽到這話,眼睛瞪大:“她什麼時候出去了的,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婆婆繼續不理他。
馮雁抿唇看向院門口站着的畢為,輕搖了搖頭。
畢為沒什麼意見,總不過等一會兒。
謝伊去了來春家。
更準确來說是去了來春家的隔壁鄰居家。
這個時間點,村裡的人都已經起了床,走在外面還能聽到一些說話和鍋碗瓢盆砰砰響的聲音。
但畢為家卻異常安靜。
他們院門口的門緊緊閉着,謝伊不經意間靠近,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熟悉香味。
來春看她好奇,就解釋道:“小雁姐家一直都不開門,但有時候能聽到打架聲,可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