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說,你是少見的能看懂我們戰術地圖的中國軍官。”裡維拉微微一笑,“這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林安笑了笑,沒有否認。
摩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好了,既然你來了,就别站着了,咱們可不是招待貴賓的地方。”他拍了拍桌上的地圖,“先看看接下來的任務,我們今天可能會有新的空襲目标。”
林安點點頭,走上前,望着攤開的地圖,眼神漸漸變得專注。
她知道,自己真正的訓練,從今天才算開始。
“好了,安,你既然決定要學,就先從最基礎的開始。”摩根把地圖鋪開,随手拿起鉛筆,在上面點了幾個地方,“第一課——戰場态勢感知。”
摩根在地圖上劃了幾道線,指着不同區域:“作為 FAC,你不隻是單純的坐标報送員,你是戰場上空軍和地面部隊之間的橋梁。這意味着,你必須随時清楚戰局的走向,甚至比前線指揮官更快地察覺變化。”
林安點點頭,拿起鉛筆準備記錄。
摩根滿意地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首先,你要知道‘态勢感知’(Situational Awareness)這個詞對 FAC 來說意味着什麼。”
他用鉛筆點了點地圖:“這不隻是簡單的‘知道敵人在哪’,而是要全局掌握——敵人的動向、我方部隊的布防、火力覆蓋範圍、天氣情況,甚至是飛行員的油量、彈藥情況,全都得一清二楚。”
“如果你隻盯着一個目标,你就是個炮兵觀察員;但如果你能把所有信息結合在一起,你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 FAC。”
林安微微皺眉,這聽上去比她想象的還要複雜。
她以為 FAC 主要是坐标計算和目标指引,但摩根的話讓她意識到,這不僅僅是數學問題,更是戰術問題。
摩根看到她若有所思,點點頭,繼續說道:“舉個例子,假設前線需要空襲支援,你得先判斷幾個關鍵點——”
他豎起手指,逐一列舉:
一、目标是什麼?是敵軍炮兵、裝甲部隊,還是機槍陣地?不同的目标,空襲策略不同。
二、目标在哪?坐标不能單獨報送,而是要結合地形,比如它在山坡上還是壕溝裡?有無僞裝?
三、目标周圍是什麼?是否靠近己方部隊?有沒有平民區域?是不是有隐藏的高射炮?
四、天氣如何?低雲、高風速可能會影響轟炸精度。
五、友軍位置?你的指令必須确保不會誤炸己方部隊。
六、飛行員的狀态?他們的油量是否足夠?挂載的炸彈類型合适嗎??
摩根敲了敲地圖:“FAC 不是在給飛行員下命令,而是在給他們提供‘決策信息’。你需要讓他們在最短時間内,做出最有效的戰術選擇。”
林安擡頭,看着地圖上的标記,忽然覺得自己過去的理解太過單一。
她曾在軍部參與過戰術規劃,但那是從指揮官的角度來計算戰局,而 FAC 的工作,則更像是戰場的信息分析師,不僅僅是一個“坐标計算員”,而是必須在最混亂的戰場環境裡,迅速提取關鍵情報,并轉化為可以執行的戰術行動。
這比她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戰場态勢感知隻是基礎。”摩根收起地圖,拿起一個軍用無線電,對她晃了晃,“如果你不能迅速、準确地把信息傳遞出去,哪怕你的戰術再好也沒用。”
他把無線電放到桌上:“現在,你要學的第二件事——如何用無線電跟飛行員溝通。”
林安已經看過飛虎隊的無線電通訊格式,但這一次,摩根讓她親自上手操作。
他調好頻道,讓林安嘗試與機場塔台通話:“好,現在假設你是 FAC,和飛行員在通話。”
林安拿起話筒,模仿着摩根的語氣:“飛虎一号,這裡是地面引導員,呼号‘雪松’,請報告你的位置和油量情況。”
無線電裡傳來短暫的靜默,随後,一個帶着些許沙啞的男聲回應:“雪松,這裡是飛虎一号,我們正在 2000 英尺高空盤旋,油量剩餘 60%,請指示。”
摩根點點頭:“不錯,格式正确,但要更簡潔。戰場上沒人有時間聽你一長串話。”
他拿過無線電,示範了一遍:“飛虎一号,報告位置,油量。”
無線電裡的飛行員立刻回道:“2000 英尺,60%。”
摩根把無線電放回桌上:“看到了嗎?精簡,明确,不浪費任何一個字。”
林安默默記住,拿起無線電,嘗試用更短的指令溝通:“飛虎一号,目标鎖定,請求火力打擊。目标坐标 L-42-36-9,八莫東南高地,預計敵軍炮兵陣地,建議高爆彈覆蓋射擊。完畢。”
摩根滿意地點點頭:“很好,你的格式沒問題,但要學會适應戰場情況。如果飛行員沒有立即回應,你該怎麼辦?如果他們聽不清,你該如何重複?如果他們需要額外信息,你怎麼補充?”
林安抿了抿嘴,意識到自己剛剛隻是照着标準流程在讀,但真正的戰場上,對話不會這麼順利。
“明天,我們做一場模拟演練。”摩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到時候你就知道,這活兒可不是那麼輕松的。”
正當她整理着腦海裡的信息時,摩根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繃那麼緊,安。”
林安擡頭,眉頭微微挑起:“你剛才還說這工作不輕松。”
“是啊,”摩根聳聳肩,“但你也得學會放松,否則你會瘋的。”
他沖她比了個手勢:“走吧,帶你去認識認識小夥子們。”
林安眨了眨眼,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摩根推着出了指揮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