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部落大都有很久遠的曆史,早在魏朝建國之前,克烈部的先祖就是大部族之主,而更北方的“聖湖”塔塔爾部更是雪域數千年來的活曆史,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隻是可汗換了幾個姓。
克烈部是沒有換過可汗姓氏的,初代蔑兒乞被稱為“劫掠者”,如今的蔑兒乞拔都可汗同樣繼承了先祖遺風,每逢南下必牽頭。近十年又占據魏朝的幽州地帶,驅魏奴耕種,在魏人眼中,雪域人的形象大多來源于克烈部。
而在雪域部落,克烈部的名聲就要好了太多,他們帶來大量的糧食和奴隸,鼓動中小部落跟着他們幹。每年出去一些青壯,雖然有些回不來,但劫掠帶來的暴利讓許多部落都心甘情願,而損失大量青壯的中小部落又會被克烈部收攏,形成一個循環。在蘇赫阿那異軍突起的這些年,克烈部也是難得的能夠維持霸主地位的大部落。
克烈部年年組織南下劫掠,收攏人口,塔塔爾部守着聖湖,能養活大量人口和騎兵,具有天然優勢,這都是大部落不可撼動的地基。
但此刻魏人眼中的劊子手,拔都老可汗看起來有些蒼老疲憊,看着遍體鱗傷的兒子被拖死狗一樣拖進黑帳裡,隻是略微抽搐了幾下手指,就從侍從手裡接過長鞭,幾步走上前,一鞭就把兒子的背部鞭得皮開肉綻。
巴特鐵木爾慘嚎一聲,面部扭曲,“阿父!假如是二弟,你會鞭打他嗎?你的心叫魏女給蒙蔽了!你不認塔塔爾的母狼為你生下的長子,心裡就隻有那兩個魏女下的賤種嗎?”
拔都可汗臉色陰鸷,再度鞭下!
“我有什麼錯!蘇赫阿那的心根本不在結盟上!他想要左右逢源,他想娶魏朝公主!他是下賤的奴隸蒙蔽勇士生下的雜種,他根本不是我們雪域人!”
巴特鐵木爾兇戾地咆哮着,這幾天的俘虜日子已經快把他折磨瘋了,鞭打隻是折磨他的軀體,殺随是在剪去他的羽翼。他知道,被殺掉的二百随從裡,一定全都是他母親留下的塔塔爾部親随,而不會是克烈部的人,有了被殺随的經曆在前,他再也招募不到勇士入帳了!
拔都可汗不知是不是老了,鞭到後面力道便輕了些,還剩下三鞭,當着蘇赫阿那的面,他擲鞭在地,示意一名克烈部的勇士接替。
勇士上前,連鞭三下,巴特鐵木爾這下是沒有嚎叫的力氣了,像一條死狗趴在地毯上,隻剩下粗重的喘氣聲。
蘇赫阿那歎了口氣,對入席坐下的拔都可汗說道:“巴特鐵木爾年紀還小,這番懲戒也就算過去了,他的本性不壞,如今卻這樣仇恨兄弟,仇恨于我,拔都阿兄,你有些疏于管教了。”
拔都可汗面部如同巴特鐵木爾那樣抽搐了幾下,豺狼似的聲音響起,“這趟回去,我會把他帶在身邊。”
蘇赫阿那點到即止,又命人奏樂擂鼓,少年少女頭戴花環,歌舞入帳,将先前的血腥一幕壓了下去。
林一也吃飽了。
她知道自己聽不懂,所以也不管自己的俘虜為啥被叫來打了一頓,眼睛隻盯着蘇赫阿那看,又不是什麼很漂亮的男性,打就打了呗,而且她現在還記着那些拴在馬後的人頭。
殺随是在黑帳外進行的,二百個青壯勇士被砍掉腦袋,臨死前不乏有咒罵哭嚎的,罵巴特鐵木爾或是拔都可汗的還好,有罵蘇赫阿那的,就是最不敢看砍頭的小孩子,都要抓一把牛糞蛋砸過去!
江騁今日不在席間,由副将周鵬列席替代,他正和蕭玲珑一起坐在草坡上。一路來他們像這樣獨處的時候很多,蕭玲珑昨日在帳子裡大發脾氣,對着江騁卻一句抱怨也沒有,隻是靜靜靠着他的肩膀,詢問還有多久才能離開。
“今日婚儀已畢,正逢雪域夏秋集會,慶典應該會持續幾晝夜,如果急着離開,最早明日告辭,後日啟程。”
江騁沒說這樣其實不夠體面,魏朝這樣恨嫁公主,原本也沒什麼體面,是非之地久留無益。他雖然想要觀察蘇赫部的内部情況,但顯然那位可汗忙中不亂,也在防備于他們,這兩天擺在明面上的人隻是一些普通牧民,他想要看到更多東西是不可能的。
蕭玲珑很喜悅,把頭又靠在江騁胸膛上,“快帶我離開這裡吧,鴻羽哥哥。”
最後的尾音放得很輕,像是少女的情絲。
宴席散後,林一也把聲音放得很輕柔,像被掐着脖子的鴨叫,她眼神很柔軟地看着尤物,“小女玲珑,遠道來此,再無依靠,蒙君不棄,願承君澤。”
話是霓裳教的,林一記性是非常好的,隻聽了一遍就記住了。從比劃來看,這話是邀請尤物睡覺的,所以她果斷選擇在床邊說,剛說完,就見尤物薄唇叭叭說了一大通話。
她一個字都沒有聽懂,隻是本能判斷這大約是拒絕和她睡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