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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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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連襲是第一次來康家村。

以前他和李垣瑚出城跑馬,去南苑林場圍獵,曾路過南郊諸村,但從未進去看過。

闵碧詩打量着周圍,問:“康家村的手實核過嗎?”

兩側都是田壟地,這村子依偎山腳下,距離南邊山上的香積寺有一段路。

“黃良安在核了。”赫連襲說,“昨日夜裡,劉、魏二人剛交代完,殿院那邊就差黃良安去稽查。”

赫連襲側眼瞧他:“你當禦史台吃幹飯的?”

闵碧詩微揚下巴,“魏琥說,他被押進來的第一日就說過,夜宴上那舞姬有古怪,禦史台那時怎麼不去查?”

“他說過嗎?”赫連襲問。

闵碧詩不語,隻看他。

“他提康家村了嗎?”赫連襲打馬靠近,貼在闵碧詩身邊問:“他提了嗎?他提了嗎?”

闵碧詩一鞭抽上馬尾,馬朝前快跑了幾步,二人拉開一段距離。

“提沒提你們察院知道,口供裡還能不寫?”

赫連襲像膏藥一樣緊追不舍,很快打着馬追上來:“我就說察院幹活粗!不好好研究口供,成天研究劉征紋那破院子,劉宅裡幹淨得都快跟拌豆腐一樣了,現下還是什麼都沒查出來,要我說就該撤職!從姓孫的開始,把禦史台殿院、察院那群老頭全撤了,打發回鄉下養老!”

姓孫的是禦史大夫,名叫孫潼,禦史台現任一把手,赫連襲的頂頭上司。

此時,姓孫的坐在察院辦事處,對着造冊“阿嚏”一聲。

“……嗯?誰罵我?”孫潼抖着嘴角花白的胡須,把手實造冊卷起放遠,以免沾污。

一旁的黃良安趕緊奉上茶,道:“孫公,飲杯熱茶罷,前幾日變天,您多注意身體。”

孫潼接過茶啜了一口,剛放下茶杯,沒忍住又打了個噴嚏,晶瑩的口水粘在胡須上,陽光下反射出明晃晃的光。

黃良安看着他的胡須,不動聲色地退了半步。

“今日真是怪了事,無緣無故地怎麼老打噴嚏……”孫潼嘀咕道。

黃良安恭敬道:“這是近三年康家村所有戶的手實,從每歲正月開始計賬,除不滿兩歲的幼子不計,其他所有戶籍全部在此了。”

“嗯。”孫潼點頭,“五年前戶部修改《通典》,此後每年鄉裡計統一次戶籍送入縣,縣每三年計統一次送入州。”

孫潼點點手邊造冊,說:“那這手實就是兩年前計統的戶籍,去年和今年的呢?”

黃良安說:“康家村歸鄠縣管,去年康家村的戶籍手實還在縣裡,按規定,沒到彙總時間無需上報。今年的得到明年正月才能計出來,眼下還離得早。”

孫潼又想打噴嚏,趕緊拿起茶飲了一口壓下去,緩緩道:“那就去縣裡調,把去年的戶籍手實拓印出來,還有,上一個三年彙總的手實也調出來,做戶籍對比,把增減人口戶數列出給我。”

黃良安拿起案上的手實造冊,朝孫潼行了叉手禮退下。

出門時聽見孫潼又連打了兩個噴嚏,嘴裡嘀咕着:“今日真是怪了事……”

*

闵碧詩眯起眼看向一旁的赫連襲,此人吐沫橫飛,正羅列細數禦史台各部的種種惡行,語氣激昂,神情憤慨。

赫連襲長舒出一口氣,總結道:“就該把這群老骨頭全拔掉,一想到每日要上值點卯爺頭就疼,還是當個混子好啊。”

闵碧詩終于插進去一句話:“孫潼當真如此迂腐?”

“何止迂腐。”赫連襲胸口大恸,憤憤道:“他腐得厲害!那老頭六十有二,比我爹歲數還大,動不動就搬出《梁律》、《會要》壓人,我剛進禦史台時,他還讓我抄過《通典》。”

這件事赫連襲記得清清楚楚。

《通典》共二百卷,全書一百九十餘萬字,子目條例一千五百多條。

從食貨、選舉到邊防九典,其中所涉禮、樂、兵、刑,涵蓋從遠古至現今所有朝代制度。

其實抄一抄有益,尤其對赫連襲這種隻知吃喝嫖|賭的混子,若能熟讀《通典》,百利而無一害。

隻是費墨,也廢手。

但赫連襲認為,孫潼就是看不慣他靠着世家蔭庇入朝為官,故意想出這麼一招給他下馬威。

赫連襲在抄到六十卷時,就告假憲台,說近日夜裡謄抄律文,不慎沾染風寒,病得渾身抽搐,白日難以當值。

這可給太後吓壞了,孫潼知道以後也吓壞了,以為他真得了重病,連說不必再抄《通典》。

三日後,赫連襲又神色如常地來禦史台點卯了。

孫潼一見他這樣,就知這小子在借題發揮,面上沒說什麼,背地裡罵他是個真混賬。

闵碧詩沒什麼表情,淡淡道:“到底是三公,朝裡都要尊稱一聲‘亞相’,二公子人在屋檐下,還是常低頭得好。”

赫連襲并不領情:“你這話說得,好像我不識擡舉似的,你一隻腳都踏上黃泉的人,還打官場客套呢,這京官真該你做,給我倒糟蹋了。”

他不客氣地睨着闵碧詩,“你好話說盡也不會有人記得,你若在謀逆這條道上走到黑,爺或許還能高看你一眼,你們闵氏也不全是軟骨頭。”

闵碧詩轉過頭去,輕聲道:“二公子過獎,我做不了京官,我第一次入京,就已是階下囚了。”

軟刀子劃人最疼。

面對赫連襲的刻薄言語,闵碧詩從沒争過,好像任由别人如何侮辱他,給他安怎樣的罪名,他都不在乎。

這下倒把赫連襲堵得沒話說。

闵碧詩外面似乎包裹了一層厚厚的軟甲,裡面充着棉花,任他如何刀槍亂戟都刺不進内核。

他試探不到他的底線,如此反複,倒顯得沒有意義。

但赫連襲依然樂此不疲,他不信有人沒有弱點,沒有在乎的事物,隻是沒有戳中他真正的痛處罷了。

闵碧詩轉過頭許久沒說話,過了好一陣才問道∶“鄉裡去年的手實可能還沒上報到京,咱們先去核查戶籍嗎?”

赫連襲正琢磨該怎麼開口,順勢借台階下:“核查戶籍是殿院的活,咱們隻管去查一件事。”

闵碧詩看他。

“——劉、魏的口供是否屬實。”赫連襲嘴角勾起笑,“若非屬實,他倆就是作僞供,正好坐實罪名。”

闵碧詩問:“坐實什麼罪名?”

赫連襲道:“劉征紋殺害董乘肆、周邈,是為主犯,魏琥從旁協助,是為從犯。”

闵碧詩沉默下來,緩聲道:“你們禦史台平日就是這麼查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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