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将落,蘊玉的一顆心就提到了嗓子眼,還不待她擡頭,前邊兒崔嬷嬷已經提起腳步,輕飄飄道:“随我來吧。”
蘊玉飛快望了一眼白嬷嬷,隻來得及瞧見她眼中尚未褪去的一抹憂色。
崔嬷嬷不愧是宮中的老人,腳下走的極為穩當,宮鞋落在青石闆的宮道上甚至沒有什麼聲音。
她此次過來,不知因為什麼緣故,竟是孤身一人。
蘊玉雖說出過浣衣局,可皆是少數去各宮送衣裳的時候,這樣的情況可還是頭一次。
也不知過了多久,崔嬷嬷終是在一座巍峨的宮殿前停下腳步,忽而轉身細細看着蘊玉。
好在蘊玉一直小心注意着崔嬷嬷的腳步,并未因她忽然停下腳來亂了半分,眼下時辰仍是早的很,便是二人這一路過來也并未碰上幾個相熟的人。
見蘊玉停下腳步,崔嬷嬷沉寂的眸子上下打量她一番,才從鼻中哼道:“待會兒進去了,娘娘問什麼,你就答什麼,可明白?”
蘊玉小心應了是,這才跟着崔嬷嬷踏入昭月宮。
當今太後是皇帝的繼母,也是儀妃嫡親的姑母,儀妃同皇帝,既是名義上的表兄妹,又有青梅竹馬的情誼,因此她住的昭月宮,也格外的精巧恢弘。
蘊玉剛一踏進昭月宮,便覺周身寒意盡數被驅散,轉過十二扇的屏風,跟着崔嬷嬷踏入儀妃所在的暖閣中,更覺身上盡是暖烘烘的,舒服的緊。
“娘娘,人帶到了。”崔嬷嬷低首行了個禮,便小心至儀妃身後站定。
儀妃含笑點了頭,才沖着蘊玉揚了揚下巴,笑道:“你叫什麼名字,擡起頭讓本宮瞧瞧。”
蘊玉聞言,心下一凜,卻也隻能無可奈何地擡起頭,依着規矩行了宮禮道:“回娘娘的話,奴婢蘊玉。”
“是個不錯的,走上前來,讓本宮仔細瞧瞧。”儀妃眸中微光一閃,面上卻依舊是如沐春風的笑意。
蘊玉提腳向前走了兩步,依舊是恪守宮規的模樣,卻聽儀妃嬌笑道:“瞧這丫頭,這般拘束做什麼?難不成将本宮當成吃人的妖怪了?”
聽聞儀妃這般打趣,蘊玉才大着膽子直視儀妃,便見她一身月影紗的宮裝,纖腰被束的盈盈一握,高聳如雲的發髻上簪着整套的碧玉首飾,此刻正懶洋洋地依靠在美人榻上。
蘊玉心道,難怪聖上這般疼愛儀妃,如此美人,任是何人見了也要疼惜兩分。
“你叫蘊玉?是哪裡人士?”儀妃一手輕撫着鮮紅的蔻丹,慢悠悠問道。
儀妃問話,蘊玉剛剛松下的一口氣複又提到了嗓子眼,連忙恭謹道:“回娘娘,奴婢自打記事起,就一直在宮中當差,并不知曉祖籍何處。”
“哦?”儀妃笑着哼了一聲,潔白纖細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叩着桌案:“這般說來,你家中也算是無人了?”
蘊玉垂眸:“娘娘将奴婢看做孤兒便是。”
儀妃輕輕掀了掀眼皮,擡眸朝崔嬷嬷望去,見她不着痕迹地點了點頭,才柔聲笑道:“不錯,是個好孩子。”
她如今不過二十有六,說蘊玉是個孩子,莫名叫人生出些滑稽的感覺。
見蘊玉依舊規矩,儀妃唇邊的笑意愈發大了些,視線越過蘊玉點了點頭,便聽得暖閣的房門被吱呀一聲關上,又有兩個宮女小心守在一側,想來是儀妃的心腹。
她這般做派,蘊玉便是再愚蠢也知事情不簡單,擡頭故作懵懂道:“娘娘這是?”
卻見儀妃依舊靠在美人榻上,不慌不忙地調整了個姿勢,才儀态萬千道:“你這樣的臉,埋沒在浣衣局可惜了,本宮憐惜你,給你個一步登天的機會,如何?”
“奴婢惶恐,還請娘娘恕奴婢驽鈍!”蘊玉被她這話吓了一跳,連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抵上冰涼的玉石地闆。
儀妃見她不識趣,唇邊笑意一淡,朝着崔嬷嬷使了個眼色,口中卻是同蘊玉說話:“瞧你,這般激動做什麼?可是高興壞了?”
崔嬷嬷接收到儀妃的眼色,上前幾步将蘊玉扶起,又親自搬了繡凳來吩咐蘊玉坐下。
蘊玉推辭不過隻得坐在儀妃貴妃榻邊,整個人如芒在背。
卻見儀妃嗔怪地瞧她一眼,一手仍舊漫不經心地叩着桌案,嬌笑道:“天恩哪,這般天大的機緣,旁人求都求不來,本宮卻給了你,你說本宮對你,可是好極了?”
她忽而彎下身子,塗了蔻丹的手指輕觸在蘊玉面上,激地她打了個冷戰。
還未回過神,便聽儀妃嬌媚道:“替本宮生個孩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