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一旁的江塵心中頓感意外,條件反射般望向徐嬷嬷。
天可憐見,這聖上什麼時候主動關心過後宮這些妃嫔?
當然,為了平衡局勢時除外,隻是容良人出身低微,難不成聖上有何高見。
江塵心中暗自打鼓,那頭徐嬷嬷卻是抿唇一笑,半點也不意外裴玄祁會問,開口便将鳳儀殿發生之事娓娓道來。
裴玄祁聽後面上瞧不出什麼喜怒,隻輕輕唔了一聲。
心中升起幾分對那嬌人的同情來,儀妃和梅妃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
隻怕那嬌人要成了二人争鬥下的炮灰。
腦中想了想蘊玉當時的灰頭土臉,裴玄祁唇角難得向上勾了勾,将手中禦筆一撂,便吩咐江塵道:“走吧,去昭月宮。”
江塵被他這毫無由頭地旨意整的一懵,好在接收到徐嬷嬷的眼神,小跑着出去準備車駕。
徐嬷嬷站在原處,瞧着裴玄祁和江塵接連出了乾盛殿,唇邊始終含笑。
另一頭,昭月宮。
碧瀾領着蘊玉進了正殿中,儀妃難得端坐在正殿的首位上,手裡捏了本書閑閑看着。
聽見蘊玉二人的腳步聲,儀妃淡淡轉過頭,待蘊玉恭敬行完禮後,卻并不叫起。
儀妃不叫起,蘊玉也隻得維持姿勢不動,心中暗暗叫苦。
今兒個還真是流年不利,先是遇着個喜歡磋磨人的梅妃,現在儀妃又來這套。
再這麼下去,隻怕她這膝蓋也不必要了。
隻是人微言輕,眼下蘊玉還真就反抗不能。
又是長達小半盞茶功夫的一言不發,待蘊玉快要支撐不住時,儀妃才淡聲道:“起來吧。”
還不待蘊玉站直身子,儀妃忽然輕笑一聲,淡聲道:“跪下。”
什麼?蘊玉有些怔然地望着儀妃。
見她茫然,儀妃身後的崔嬷嬷将臉一垮,冷聲斥道:“娘娘叫你跪下,還不趕緊跪下!”
蘊玉無言,複又跪了下去。
許是儀妃覺得給她的教訓差不多了,含笑擺了擺手。
一旁的栖梧當即将一盞湯藥奉至蘊玉面前。
這湯藥她也不陌生,自從承寵以來,儀妃日日都會喚她來正殿一趟,瞧着她将這補藥喝下去。
這藥聽說是儀妃從宮外尋來的,長期服用有助于子嗣之道。
蘊玉心中暗自皺眉,面上卻乖巧擡手,捏着碗一飲而盡。
她始終乖巧,叫儀妃心中的冷怒去了不少,這才回眸正視蘊玉,冷聲道:“可知今日錯在何處?”
蘊玉垂眸,隐在衣袖下的手不自覺的攥緊。
良久,她輕聲道:“妾不知,還請娘娘示下。”
“示下?”儀妃冷冷勾唇,眸中盡是玩味:“你可知你的主子是誰?”
蘊玉抿唇,垂眸道:“是娘娘。”
“既然你知道,為何今日在鳳儀殿,本宮叫你起時你不起?反倒去瞧梅妃的臉色?”
儀妃冷怒的視線落在蘊玉面上:“本宮還以為,她才是你的主子!”
聞言,蘊玉隻覺儀妃這話可笑至極。
呵——這時候倒是想起自己是她的人了,梅妃為難她時,可不見儀妃說過半句話。
略一沉吟,蘊玉擡起懵懂的眸子,狀似慌亂道:“回娘娘,妾...妾實在不知。”
“宮規說,位卑者當尊敬尚未,妾以為,梅妃娘娘不發話,妾是不能起來的。”
儀妃心頭怒氣原本消退不少,現下見了蘊玉這副蠢樣子,當即又湧了上來。
她素掌在桌上狠狠一拍,隻是這回怒氣倒不是沖着蘊玉。
“碧瀾!本宮不是吩咐你去好好給蘊玉講講各宮情形麼?怎得她如今還是一竅不通!”
儀妃一怒,碧瀾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心中慌成了一團亂麻。
碧瀾打從看見蘊玉的第一眼就不喜她,總覺得此人裝模作樣,每日裝出個人畜無害的樣子,叫人瞧着就生厭。
因此儀妃吩咐她去給蘊玉講各宮情形時,她存了看笑話的心思,什麼都不曾說過。
甚至...若是蘊玉因此倒了黴,她才高興呢。
隻是誰成想,這蠢貨竟這般快就惹出亂子來,碧瀾額間急出細密的冷汗。
察覺儀妃的眼神愈發淩厲,碧瀾面上一扭,當即委屈道:“回娘娘的話,奴婢昨兒個就給容良人講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如今這般,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
說罷,她扭過頭,一雙眸子狠狠盯着蘊玉,怒聲道:“容良人!奴婢昨兒個同您說時您就心不在焉,眼下竟惹出娘娘不喜的事來,真是...真是...”
衆人目光皆投于蘊玉身上,就見她顯而易見的一愣,随即一雙清淩淩的眸子中緩緩盈滿清淚。
碧瀾原本擔心蘊玉同她争執,卻見她睫毛一顫,慘白着臉道:“回娘娘,都是妾的不是,還請娘娘恕罪。”
眼下之意,便是将此事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