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忍着憋屈起了身,裴玄祁又欽點了蘊玉伺候他梳洗,一番流程走下來,蘊玉腦中早已清明。
待送走裴玄祁以後,蘊玉才乖巧朝徐嬷嬷告辭。
卻見徐嬷嬷含笑點了點頭,溫聲道:“老奴送良人出去吧。”
她親自将蘊玉送至乾盛殿外,含笑道:“聖上打小便是這個壞脾氣,良人可不要放在心上。”
徐嬷嬷此話一出,蘊玉對她在宮中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認知。
敢說聖上脾氣不好的人,便是這天下也找不出幾個。
腦中還未轉過彎,又聽徐嬷嬷道:“聖上是喜歡良人的,還望良人日後多包容些。”
說罷,她微微颔首:“乾盛殿中還有事兒,老奴便不送了。”
從乾盛殿回昭月宮,蘊玉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至昭月宮門口時,就見碧瀾垮着臉立在廊下。
見蘊玉回來時眼尾泛紅,碧瀾冷笑一聲,撇嘴道:“良人這副樣子是做什麼?娘娘早就在内室候着你了,還不快趕緊些。”
話音将落,也不等蘊玉說話,碧瀾身子一扭便轉身往正殿去。
蘊玉面無表情擡眸望了眼碧瀾的背影,随後擡腳跟了進去。
正殿之中,儀妃懶洋洋倚在美人榻上,前邊兒是栖梧小心替她念着話本子,崔嬷嬷恭敬立于她身後。
蘊玉剛一進殿,随手免了四周宮人的請安,才小步上前行禮道:“給娘娘請安,娘娘金安。”
聞言,儀妃緩緩睜開眸子,瞧見蘊玉時,眸中閃過幾分驚喜,笑道:“都是一家子姐妹,何苦這般多禮。”
蘊玉含笑垂首,并未将儀妃的話聽進耳中。
儀妃若真将她當做姐妹,也不會等她請完安才來說這話。
一旁伺候的崔嬷嬷眼見時候到了,擡手便将四周的宮人們屏退,又親自端了冒着熱氣的藥汁來,恭敬遞于蘊玉面前。
“良人,這補藥得趁熱喝,若是涼了,藥效便不好了。”
蘊玉擡眸,就見儀妃正含笑瞧着她,她伸手接過藥碗,仰頭便将藥一飲而盡。
待她用完藥,儀妃才一手輕輕撥弄着青玉手串,眸光有意無意落在蘊玉小腹上:“你如今承寵也有兩次了,也要争氣些才是。”
蘊玉垂眸應了聲,才聽儀妃輕輕“嗯”了一聲,原以為自己能照舊回到西側殿,卻聽儀妃冷不丁道:“今兒個天色不錯,你陪本宮去禦花園轉轉吧。”
儀妃雖面上和善,可心中慣來不喜蘊玉,大多時候都是打發蘊玉回西側殿。
便是想要出去轉轉,身邊也有碧瀾和栖梧二人跟着,今日這般實是反常。
隻可惜即使心中有疑,蘊玉也隻得跟在儀妃身後到了禦花園。
剛至禦花園,蘊玉便知儀妃今兒個這動作是作何而來。
原因無它,禦花園湖心亭中,正坐了三位貴人,四周宮人烏泱泱圍了一片,端的是聲勢浩大。
再走近些,便能瞧見正當中坐着的,正是梅妃。
下首些的,蘊玉昨日謝恩之時在鳳儀殿也見過,正是盈婕妤和伊昭容。
她們瞧見了亭中的人,顯然亭中人也瞧見了她們,遠遠地便瞧見有太監邁着小步跑來,至儀妃面前恭敬行了一禮。
“奴才給儀妃娘娘請安,給容良人請安。”
“梅妃娘娘請二位移步湖心亭一聚。”
那太監說完,便恭敬跪在一側,等着儀妃吩咐。
儀妃回眸淡淡掃了蘊玉一眼,含笑道:“既是梅妃相邀,自然是要給這個面子的。”
二人至桌邊坐下時,梅妃正用金匙攪動紅泥小爐上的茶湯。
瞧見儀妃時,她描着赤金眼尾的眼皮一動,似笑非笑道:“儀妃同容良人的關系倒是好。”
盈婕妤盯着蘊玉頸間的紅痕瞧了許久,終于逮着機會插話道:“儀妃娘娘何等冰清玉潔的人物,向來也是與容良人同住一宮,不得不給些體面吧。”
此話硬是将蘊玉說成拿起子攀附儀妃的人。
她話中是明晃晃的挑釁之意,一旁的伊昭容端起茶盞輕抿一口,似是對眼前之事毫不在意。
蘊玉擡眸瞧了眼儀妃,見她正含笑盯着自己,不由得心中一歎。
看來儀妃今日是打定主意要叫她得罪人了,好在她在外人眼中,天然就是儀妃的人,眼下也無甚區别就是了。
蘊玉将手中捧着的茶盞放下,正色望向盈婕妤,似懵懂道:“婕妤姐姐這話倒熟稔。”
她指尖拂過桌案,歪頭沖盈婕妤笑道:“想來婕妤姐姐同梅妃娘娘便是如此。”
聞言,盈婕妤當即冷下眼色,似是沒想到向來好拿捏的蘊玉竟也有膽子反駁,一時怒上心頭,脫口而出道:“哪裡來的狗東西,竟也敢在本主面前亂吠!”
蘊玉眼中神色愈發淡了下去,她靜聲道:“婕妤此話差異,妾倒聽說,狗仗人勢時才總愛亂吠。”
她忽然盯着梅妃手上的赤金護甲輕笑,“隻是這主子若不發話,狗兒再兇...也不過是條看家護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