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如此,藏珠也不好多嘴,聽了蘊玉的意思将東西擺好。
到了午膳時分,藏珠前腳将将出去,後腳崔嬷嬷便來了殿中。
見崔嬷嬷雙手托着托盤,整個人站的筆直,蘊玉笑了笑:“嬷嬷可是來送藥的?”
崔嬷嬷依着宮規行了禮,随後将藥盞呈上:“傳娘娘的話,才人主子既然有病在身,便傳人去敬事房将牌子撤了,以免傷了聖體。”
她轉眸定定瞧着蘊玉,語氣平淡:“不過才人主子不必擔心,等您的病好了,自然還會再放上去。”
蘊玉垂着眸将青瓷碗中的藥汁一飲而盡,雙手将藥盞放回托盤上,又捏着帕子揩了揩唇角,才笑着開口:“嬷嬷放心,道理我都懂得。”
見崔嬷嬷依舊是一副審視的神情站在原處,蘊玉才有些不适應道:“可是我身上有何不妥?”
崔嬷嬷瞧了一眼蘊玉:“我聽碧瀾說,才人主子對她伺候的不滿意?”
蘊玉垂着的睫毛顫了顫,随即抿了抿唇,輕聲道:“碧瀾...我不知何處惹了碧瀾不喜,她對着我時...”
她頓了頓,深深吸了一口氣,才道:“昨兒個她來送藥時,說了些過分的話,我一時沒忍住...”
說及此,蘊玉面上有些難堪道:“還請嬷嬷轉告娘娘,蘊玉往後不會如此了。”
聞言,崔嬷嬷收回了視線:“才人主子多慮了,碧瀾不過一個奴才,您是宮中的正經主子,無論如何訓斥都是使得的。”
她躬身行了一禮:“主子的藥既已用完了,奴才便回去了。”
蘊玉半倚在床榻上,靜靜瞧着崔嬷嬷離去。
接着一連數日,因着暴雪壓塌了一處鎮子,裴玄祁再未踏入後宮。
閑暇時本是想傳蘊玉侍墨,隻是想到她的身子,終歸也作罷。
原本以為蘊玉會得寵些日子的宮妃們,一瞧這境況心中也樂開了花,隻怕這段日頭過去,裴玄祁還想不想得起這個人,都是個問題。
一直到了三月,蘊玉的病也始終不見好。
待藏珠再一次從太醫院将藥拎回來,蘊玉一瞧她表情便知:“還是不行?”
藏珠點點頭,頗有些郁氣:“白術隻說,這回就算他謝了您當初的恩情,待您病好,往後再不相幹。”
說完,藏珠有些不知所措地觑了眼蘊玉的臉色。
心中暗恨自己無用,主子為着此事将病拖了這般久,自己卻始終辦不成。
“無妨。”蘊玉垂下眸子,白皙的指尖輕輕敲了敲桌案:“他今日可問了我的病情?”
藏珠點頭:“還是老樣子,病情問的格外詳細,旁的便再也沒有了。”
蘊玉點點頭:“往後你便不必去太醫院取藥了。”
藏珠聞言,愈發摸不透蘊玉的想法,有些遲疑道:“可若是這般...”
難不成,主子是放棄白太醫了?
不料蘊玉卻勾了勾唇,當年堪堪幾面,她便對白術的性子有了幾分了解,若他至今未變,此法定然可行。
蘊玉眸光一閃,将藏珠招至近前耳語幾句,藏珠目光先是一亮,随後有些猶疑地望向蘊玉,見她颔首,才放下心來。
直至日頭逐漸變暖,到了三月十三,裴玄祁的腳步才第一次踏入後宮。
宮中各處皆是翹首以盼,望着禦前的鸾車今兒個會停在何處。
要知道,新晉的容才人,自打晉位以後,可還未見過聖顔呢,隻是想起那位尚在病中,當是沒這個福氣了。
直至晚膳前,禦前才傳了消息,聖上今日,去的是秋水居。
消息傳至昭月宮時,蘊玉眉頭一動:“琪容華?我記得她是...”
“琪容華乃是滁州刺史的嫡幼女。”藏珠接話道,自打來了蘊玉身邊,她便狠狠惡補了一番這後宮同前朝的關系,眼下也算是對答如流。
“我記得,前些日子出了雪崩一事的,也是滁州吧。”蘊玉聲音柔和,又不急不緩,聽在耳中隻覺舒服極了。
藏珠被這一提醒,心中明白了幾分:“主子的意思是...”
蘊玉一笑:“秋水居的燈,隻怕會亮一段時間了。”
說罷,她複又垂下眸子,暗道裴玄祁真是好心計。
但凡這前朝的官員,誰立了功,他便會在後宮中多給那官員的姊妹,或是女兒幾分薄面,如此以示恩典,也好叫衆人知道,他這個皇帝是記着這些人的功勞的,以此叫更多的人替他賣命。
若她記得不錯,琪容華姿容平平,性子又算不得有趣,自打進宮以來這位分便沒有動過,如今應當也到了晉封的時候了。
果然如蘊玉所料,幾乎是翌日,禦前的江大監便帶着人浩浩蕩蕩地去秋水居宣旨,琪容華侍駕有功,晉為婕妤。
旨意一出,又叫後宮不少人紅了眼,隻恨自家沒有個得用的父兄。
隻是這事如今倒入不得蘊玉的眼,蓋因...
“主子,果然如您所料。”蘊玉眼露喜意:“今兒我去取晚膳時,便被白術攔住,令我給您傳話,說是今夜若是有空,還請移步一見,屆時他會在西側殿的矮牆處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