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人,少時便是一顆赤子之心,再見到刻意扮了羸弱的自己。
年少的恩人落難至此,他又怎會不動恻隐之心。
蘊玉忽然自嘲地笑了笑,歸根結底,是她失了初心。
似是察覺到蘊玉的情緒低落,藏珠連忙換了話題:“既然白太醫的事兒解決了,那聖上那兒?”
對于蘊玉久病不好一事,儀妃很是不悅。
眼下聖上又寵愛琪婕妤,就連儀妃那兒都少去,儀妃更是将火發到了蘊玉這兒來。
不料蘊玉卻是垂下眸子,淡淡道:“不急。”
她在等一個機會,她可是...還有件事未做。
好在并未叫蘊玉等待許久,這機會就送到了蘊玉手中。
這日清晨,蘊玉将将起身,外間便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不待她擡首,碧瀾就徑直站在她跟前,眼中盡是幸災樂禍的得意:“容才人——儀妃娘娘有請。”
見碧瀾笑的惡劣,藏珠心下一慌,連忙就要扶蘊玉起身。
可惜她手還未觸及蘊玉衣角,就見碧瀾掀了掀眼皮,目光落在藏珠的手上,怪聲怪調道:“娘娘隻召了容才人一人。”
說罷,她複又笑道:“儀妃娘娘面前,可不是什麼爛的臭的都能去的地兒。”
“一個已經夠了。”她目光掠過蘊玉,落在藏珠面上,揚了揚下颌:“可别讓浣衣局的濁氣,熏着了娘娘。”
蘊玉淡淡瞧了她一眼,輕輕站起身:“走吧,不是說儀妃娘娘等着麼,怎麼瞧碧瀾姑娘這樣子,倒像是渾然不急。”
碧瀾輕哼一聲,當即轉過身去,暗道蘊玉也就猖狂這會兒了,待會兒自有她好看。
跟在碧瀾身後進了正殿,這還是蘊玉稱病以後,頭回踏入正殿。
因着天氣轉暖,原先放炭盆的位置早已擺上了各色鮮花。
就連原本的白玉屏風也換成了十二副花鳥圖的檀香木屏風。
見蘊玉進來,儀妃原本阖着的眸子緩緩睜開,她随意靠在一旁的矮幾上,一手端了茶盞輕抿一口。
她不叫起,蘊玉便隻能維持着請安的姿勢。
待儀妃将茶盞輕放回桌面上,才輕輕擡了擡纖手,笑道:“起來吧。”
蘊玉得了指令,這才微微站直身子,等着儀妃發号施令。
“可知本宮為何喚你過來?”
蘊玉搖頭:“妾不知,還請娘娘解惑。”
儀妃輕笑,一手輕輕摩挲着嫣紅的蔻丹:“還記得本宮找你來是做什麼的麼?”
蘊玉啞聲,面上浮現幾絲難看。
“說話。”
儀妃聲音柔和,可隐隐帶着股不容置喙的命令。
“娘娘您,吩咐妾早日誕下皇嗣。”蘊玉低低應了聲,将頭垂的更低。
“難為你還記得。”儀妃懶懶換了個姿勢,身後栖梧小心上前,恭敬替儀妃捏着肩。
儀妃舒服地嘤咛了一聲,才将目光落在蘊玉身上:“那你又是如何做的?”
“自打風寒,已是多久不曾見過聖顔了?”
儀妃淡淡看着蘊玉,莞爾笑道:“你要知道,本宮身邊,從不留無用之人。”
“是。”蘊玉悶悶應了聲:“妾知道該怎麼做了。”
“知道就好。”儀妃淡淡瞧了眼自己面前的茶盞。
蘊玉會意,邁着小步上前,伸手拿起粉蝶戲花的水壺,擡手便要為儀妃斟茶。
可不知怎麼回事,許是久病未愈,手中一顫,竟是将茶水灑到儀妃的衣裙上。
見狀,蘊玉連忙撲通一聲跪下:“還請娘娘恕罪!妾一時不慎,誤了娘娘衣裙,還望娘娘見諒!”
她面上誠惶誠恐,儀妃卻是不悅地掃了一眼被浸濕的地方。
真是晦氣!不過一件衣裙而已,儀妃正要揮手命令蘊玉退下,卻聽一旁的碧瀾嗤道:“容才人真是好大的氣性,娘娘不過是提點你幾句,你竟是這般不将娘娘放在眼中。”
聞言,儀妃将要出口的話一頓,微微轉眸看向碧瀾。
碧瀾瞄了儀妃一眼,見她面上不無不悅,遂又進言道:“總歸容才人是浣衣局出身,這漿洗衣裳一道,再是熟悉不過。”
見儀妃蹙眉,碧瀾話鋒一轉:“自然,容才人如今身份不同,自然不能再做漿洗的活兒計。”
“隻是這什麼衣裳該如何漿洗,容才人應最是清楚不過。”
“為了表示對娘娘的尊重,容才人不若親自将這衣裳送去浣衣局,吩咐人好生漿洗着,如何?”
儀妃聽完,眉頭總算舒展了些,擡眸慢悠悠在蘊玉面上轉着。
吩咐蘊玉送衣裳去浣衣局,确實可讓她認清自己的地位。
也免得她好日子過多了,反倒忘了誰才是她的主子。
思及此,儀妃一手撐起下颌,目光輕輕落在蘊玉面上:“容才人,你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