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華館...蘊玉瞧着手中海棠春睡的圖樣,目光卻透過那圖樣不知停在何處。
“主子...主子?”藏珠連喚兩聲,才叫蘊玉回了神。
“您方才在想什麼?”藏珠有些擔憂道,難不成是這薛美人對主子的打擊太大了些?
思及此,藏珠又暗恨自己藏不住事兒,早知如此,還不如自己牢牢藏在心中。
卻見蘊玉眯了眯眸子,低語道:“章華館,離得最近的便是咱們昭月宮。”
說是離得近,那都是客氣了。
實際上昭月宮與章華館之間隻隔了一片竹林,由一條小徑連通兩處。
想來太後将薛芷放在儀妃身旁,定是别有用意,就是不知這其中有沒有涉及到自己的部分了。
蘊玉捏着針線的手一頓,仰頭問藏珠道:“除了薛芷以外,其餘人呢?”
藏珠一滞,随即很快如常道:“還有便是鄭良人,聽聞這鄭良人是梅妃的兄長保薦入宮的,奴婢聽說,凡是見了鄭良人的人,都誇她顔色好呢。”
“甚至有人說...有人說...”
蘊玉失笑:“你我之間,吞吞吐吐的做什麼?”
藏珠抿了抿唇:“有人說,那鄭良人,一身冰肌玉骨,就是主子您,都比不上呢。”
聞言,蘊玉眸中有些怔然,随即垂下眸子。
見她似有些低落,藏珠連忙道:“主子,您别聽那些人瞎說,奴婢在這宮中,可從來不曾見過比您更加好看的人。”
便是以明豔非常的梅妃,站在自家主子面前,都失了幾分嬌媚。
聽出藏珠話裡的緊張,蘊玉眨眨眼:“我是那麼在乎容貌的人麼?”
以色侍人,能得幾時好?
她雖是不曾讀過書,可這句話的道理她也是懂得。
蘊玉從未想過自己能憑借容色綁住裴玄祁一輩子,她要的,隻不過是裴玄祁能看在這張臉的份上,多給她一些機會罷了。
隻是...蘊玉輕聲一歎,看起來,老天爺這是不叫她過舒坦日子。
這才松快了兩天,挫折便又送至眼前了。
長長吐了口氣,蘊玉扭頭道:“還有呢。”
“剩下的便是林承徽林月瀾和周婕妤周玉嫆,二人分别是邊城将領林骁的義妹和江南巡撫的嫡幼女。”藏珠當即竹筒倒豆子般将話說完。
蘊玉聽後輕輕勾了勾唇角,看來這新妃當中,着實有些有趣的東西。
指尖撫過香囊上凸起的海棠紋路,忽聽得窗外竹葉沙沙作響。
蘊玉擡手将香囊往藏珠懷裡一塞,起身至窗柩前站定,瞧着不遠處那片青翠的竹林:“新妃們可是今日都安定下來了?”
藏珠不知主子為何問起這話,卻也乖巧道:“回主子,昨兒個下午各位新主子的位分便都定下來昭告各宮了,眼下應是各處都安頓下來了。”
聞言,蘊玉含笑瞧着窗外,一手漫不經心地在窗柩上輕叩。
都安頓下來了,那依着規矩,今晚便是新妃侍寝的第一晚。
思及此,蘊玉微微眯了眯眸子,忽而沖藏珠問道:“外間可有流言,今兒個聖上會屬意哪位主子?”
藏珠面上一驚,喜滋滋道:“主子怎得知曉,這坊間流言,都說不是鄭良人便是周婕妤。”
畢竟這二位,一個占了姿色,另一個占了位分,皆是拔尖兒的主兒。
不料蘊玉卻是勾了勾唇角,是麼,她怎麼不這樣覺得。
與此同時,昭月宮正殿中。
牆角的玲珑雕花香爐正緩緩朝外吐着青煙,儀妃半倚在美人榻中,一手輕輕托着自己額頭。
崔嬷嬷見了,輕邁了幾步,上前伸出雙手,替儀妃摁着額角。
儀妃閉目幾息,待覺得腦子清醒了幾分,才出口道:“嬷嬷,你說姑母是什麼意思?”
她口中的姑母,自然指的是太後娘娘。
儀妃此話一出,四周的宮人頓時噤聲,崔嬷嬷冷眼往邊上一掃,衆人皆會意退了出去,隻留下碧瀾、栖梧二人随侍左右。
崔嬷嬷這才開口道:“太後娘娘選了薛芷入宮,自然是為娘娘好的。”
“哦?”儀妃不急不緩地哼了一聲,言語間聽不出喜怒。
崔嬷嬷垂眸:“薛岐乃是太後娘娘的人,他這個孫女,由他一手教養,頗得了他幾分真傳。”
“有薛芷這樣精通醫術的女子在娘娘身邊,往後無論要做些什麼,娘娘都要方便許多。”
“是麼?”儀妃不無嘲諷地一笑:“難道不是本宮的這位好姑母,派人親自盯着本宮麼?”
她微微睜開眸子,崔嬷嬷當即停手。
儀妃冷冷擡眸,盯着那座十二扇的花鳥屏風道:“她要選薛芷入宮,可從來不曾跟本宮知會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