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别急,你叫本主如何不急?”周婕妤恨恨道:“上回你說聖上頭一個召幸的一定是本主,結果呢?卻是薛芷那個賤人!”
她不喜薛芷,從瞧見她的第一眼就不喜歡。
這種面上清高無塵的女人,慣會裝模作樣,她要真那般高潔,作何還要進宮?
周婕妤微微眯了眯眼眸,輕哼一聲,扭頭沖妗心不悅道:“還愣在這兒幹什麼,還不趕緊出去盯着!”
“若是錯過了聖上的銮駕,你可擔當得起!”
妗心聞言當即小跑出了殿門,心中暗自祈禱,希望聖上今兒個要麼就别入後宮,要麼可千萬要召自個兒主子啊,否則自己這日子隻怕是不好過。
可惜老天并未聽見妗心的這一番禱告,臨近掌燈時分,禦前才傳來消息,召鄭良人侍寝。
消息傳至章華館時,薛美人正捧了本醫書在看。
侍樂一邊端了茶盞放至她手邊,一邊有些幸災樂禍道:“聖上今兒個又沒召周婕妤,隻怕她今晚要氣的合不上眼吧。”
聞言,薛美人指尖翻過一頁書,口中低聲問道:“你很不喜歡她?”
侍樂皺眉:“她慣來喜歡為難主子您,今兒個午時還那般給您難看,也就您好性兒,不同她計較。”
聽着侍樂抱怨的話,薛美人目光一滞,微微有些失神。
好性兒麼?她不過是...不在意罷了。
侍樂一瞧薛美人的神色,心中暗道不好,頗有些猶疑地瞧了外間一眼,确認無人後才小心走至薛美人跟前兒,蹲下道:“主子,難不成您還想着...”
聞言,薛美人微微垂眸,聲音中帶出幾分落寞:“我有什麼資格想他?”
“祖父以全家的身家性命迫我入宮,我反抗不得,已是負了他,眼下又還有何資格想他。”
提及那個人,侍樂心中咯噔一下,連忙道:“主子,您如今已是聖上的妃嫔,切莫再提起...”
話說了一半,就見薛美人定定瞧着侍樂,輕諷道:“如今我身在深宮,還能同他有什麼交集。”
侍樂聽得一陣心驚,主子這話...可不像是放下了。
隻是念及主子心中的苦楚,侍樂鼻頭一酸,忍不住勸道:“如今事情已成定局,您若是還放不下,隻怕會給您二人都招來殺身之禍。”
畢竟,那可是聖上啊。
薛美人喉中一凝,瞧着面前的書隻覺苦澀極了:“我知道。”
她隻是忍不住想,他是宮中的太醫,說不得自己哪日就能瞧見他。
可是她又想,這般的自己,二人還是不見為好。
再說了,隻怕祖父也不會讓他有機會見着自己。
乾盛殿。
裴玄祁正伏案批着折子,殿下,鄭良人一身輕薄的寝衣,跪在地上良久。
好在眼下早已開春,便是夜裡也算不得太冷。
一旁的青銅仙鶴燭台上,燈燭“啪啦”一聲,炸出一朵金花。
裴玄祁朱筆忽地頓在“景都郁“三字上,這是一封八百裡加急的折子,為的是請朝廷再向西洲派撥糧草。
可是裴玄祁分明記得,景都郁前兩個月剛要了四萬石糧草,這些糧草,足夠十萬大軍吃上整整半年,如今不過才兩月而已。
他目光掃過另一封折子,那兒放着一封景都郁副将,随鶴的折子,其内容與這一本相比,可謂大相徑庭。
裴玄祁唇間溢出一聲意味不明地輕笑,随即淡淡擡眸,瞧着下面跪着的女子道:“你叫什麼名字?”
帝王清潤低沉的聲音在殿内響起,聽得鄭良人一陣激動。
她連忙擡起頭,小心望了眼裴玄祁,頓時有些呆住。
“妾...妾名喚鄭秾玉。”她以為,當今聖上登基已有十年,怎麼也該是個糟老頭子,卻不成想,竟是如此的豐神俊朗。
見鄭良人看自己看癡了,裴玄祁眸中閃過一絲不悅,眉心微不可見地皺了皺。
可就在這一瞬間,他腦中忽然捕捉到一個字眼:“哪個玉?”
“回聖上,溫香暖玉的玉。”鄭良人面上忽然染上幾分紅霞,含情脈脈地望着裴玄祁。
“你倒是會取名字。”裴玄祁一手曲起,有意無意地叩着扶手,腦中想起另一個玉做的女子來。
那才是一塊觸手生溫的好玉。
待再看向鄭良人時,裴玄祁眸中的暗色再度浮現:“你是鄭霖的妹妹?”
提及鄭霖,鄭良人先是一怔,随即很快恢複如常,笑道:“回聖上,是。”
這些微的變化自然不曾瞞過裴玄祁,便見他勾了勾唇角,沖鄭良人意味不明道:“過來伺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