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時,待鄭良人坐着聖上特賜的辇車回到撫春樓時,身後跟了一串流水般的賞賜。
緊接着,往後多日,被承恩的鸾車載去乾盛殿的皆是這位鄭良人,有時就連下午,禦前也會召鄭良人前去跳上一舞。
一時間,鄭良人在宮中的風頭可算是一時無兩,就連先前的薛美人,與她也不可相提并論。
昭月宮西側殿。
蘊玉安靜繡着手中的香囊,另一邊的藏珠早已忍不住道:“主子,您就不着急麼?”
“着急什麼?”蘊玉指尖捏着銀針穿過活靈活現的海棠花。
“自然是那鄭良人啊!”藏珠道:“您是不知道,這些日子,她的尾巴可是快翹到天上去了。”
“聽說這鄭良人極是擅長歌舞,奴婢聽在撫春樓附近的宮女說,夜夜都能聽見鄭良人在屋中吊嗓子,吵的人不得安甯。”
“還有那跳舞,聽說她近來是學了支新的舞,日日在禦花園中跳,真是好不風光。”
蘊玉一手将額前垂下的碎發绾至耳後,一邊笑吟吟擡了眸道:“旁人都不急,我急什麼。”
要知道,聖上可是還未将這些新宮妃們見完呢,按理說是輪不上老人的。
至少也要将新妃們見個七七八八,才算得上合規矩。
隻是...蘊玉垂了垂眼,依着先前的形勢,聖上分明是要捧薛美人的,怎得轉頭捧起了鄭良人。
腦中思索一番,蘊玉忽然問藏珠道:“梅妃那處可有動靜?可有聽說邊關是否安穩?”
藏珠疑惑,不明白蘊玉怎得思維如此跳躍,皺眉道:“主子問這個做什麼?”
“隻是梅妃娘娘那兒不曾聽說什麼異常,西洲自上回打了仗,眼下也安定的很。”
安定麼?蘊玉一手無意識地敲着桌案,難道是她想錯了?
目光落在手中的香囊上,蘊玉加快速度将花樣繡完,又朝其中塞了不少凝神靜氣的香料,才吩咐藏珠道:“你替我将這個送去禦前。”
見蘊玉總算願意朝禦前湊,藏珠喜笑顔開,忙不疊應了聲,拿起香囊便出了昭月宮。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藏珠便再度回到殿中,面上帶着些雀躍的喜意。
她這般高興,就連蘊玉也忍不住道:“遇着什麼喜事兒了?”
藏珠神神秘秘地湊至蘊玉跟前坐下,抿唇道:“主子您猜,我瞧見什麼了?”
蘊玉眸中光華流轉:“可是鄭良人?”
藏珠目光一亮:“主子當真聰慧,那您猜猜,她是和誰起了争執?”
“盈婕妤?”蘊玉含笑,并未思考多久便給出了答案。
“您真神了!”藏珠咧嘴一笑,連忙将方才瞧見的給蘊玉說了。
“奴婢經過禦花園時,恰巧看見了她二人争執,就聽了一耳朵。”
“鄭良人這些日子正得盛寵,特意挑了禦花園最顯眼的地方練舞,恨不能叫全後宮的人知曉聖上愛看她跳舞。”
“恰好盈婕妤從那處經過,二人碰了個正着,鄭良人卻全然當做沒看見,盈婕妤氣上心頭,便拿了鄭良人站規矩。”說及此處,藏珠頗有些暢快道:“那鄭良人又豈是好相與的,眼下正是心氣兒高的時候,當場就給盈婕妤甩了臉子要走人。”
蘊玉眨了眨眼:“盈婕妤能放過她?”
“自然是不能!”藏珠愈發激動道:“盈婕妤立馬便吩咐身旁的人将鄭良人擒住,依着不敬上位,不尊宮規的由頭,吩咐身旁的人打了鄭良人足足二十下手心。”
手心?蘊玉低眸含笑:“盈婕妤也算是聰明了些。”
知曉鄭良人要面見聖上,傷不得臉,刻意罰的手心。
她記得,盈婕妤的父親乃是平西将軍,同景都郁一同鎮守西洲。
“鄭良人可是鬧到聖前了?”蘊玉拿過一旁桌上的繡繃,唇邊笑意如春水漾開:“再過會兒,禦前的旨意就該下來了。“
另一邊,鐘粹宮。
清禾從内室中出來,恰巧看見紀淑媛正裁了布料,瞧着是要給昭甯公主做衣裳的。
見清禾過來,紀淑媛溫聲道:“蓁蓁睡了?”
昭甯公主裴蓁,乃是裴玄祁的第一個女兒,也是宮中如今唯一的一個公主。
清禾含笑應了,又從一旁宮女的手中接過甜湯,放至紀淑媛手邊:“公主今兒個放風筝累了,眼下睡得正是香甜。”
提及昭甯,紀淑媛面上泛起一絲慈母的笑意,搖搖頭道:“她就是個皮猴子,整日想着出去玩,本宮像她這般大時,早就能識文斷字了。”
“公主乃是聖上的女兒,便是驕縱些也無妨。”清禾一笑,又将甜湯往紀淑媛手邊推了推:“娘娘晚膳就未怎麼用,還是用些湯吧。”
紀淑媛手中的銀剪忽然一頓,她手上錦緞的海棠花紋,與鄭良人今晨舞衣上的花樣倒是如出一轍。
她皺皺眉道:“往後将公主帶的離那處遠些。”
昭甯這些日子愛放風筝,幾乎日日都要去禦花園走一圈,今兒就正好撞見了鄭良人和盈婕妤起争執。
鄭良人蠢笨,又愛炫耀,若是叫她誤傷了昭甯,可就悔之晚矣。
清禾也是知曉輕重的,當即便應了下來。
又聽紀淑媛叮囑道:“昭甯聞不得桃花,雖說禦花園不許種桃樹,可也謹慎些為好,但凡她去的地方,你們都盯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