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是在乾盛殿前跪暈了,被江大監派人送回了撫春樓。”
藏珠搖搖頭,心中暗歎:鄭良人行事張揚,隻怕眼下不少人看她笑話。
接下來幾日,禦前都未對撫春樓有過任何交代,渾然像忘了這個人般。
隻是禦前忘了,宮中卻是有人記得。
撫春樓。
“給本主狠狠灌進去!”
床榻上,鄭良人渾身虛弱不堪,正被丘月和妗心死死摁在床上。
妗心手中捧了盞風寒藥,正一刻不停地朝鄭良人口中灌去。
那藥灌地格外急,鄭良人又一直拼命掙紮,果然便岔了氣,不住地咳嗽。
眼見鄭良人快掙紮的動作越來越小,周婕妤才冷着臉道:“行了。”
妗心會意當即松了手,轉身去桌邊取了茶壺來,朝着鄭良人面上便是狠狠一潑。
冰涼的茶水混着碎茶葉潑在鄭良人面上時,她蜷縮的手指突然痙攣般抓住床沿,忽然從窒息的感覺中緩過來叫她不住喘息。
整個面上都混着口水與藥汁。
周婕妤輕身上前,手指上的鎏金護甲刮狠狠捏住她雙腮,緩緩勾起唇角:“你不是說,聖上誇你這身皮肉賽雪,本主瞧着倒像是泡爛的魚肚。“
說罷,她微微一笑,沖妗心道:“繼續!”
話音未落,妗心同丘月二人當即便又摁着鄭良人要灌藥。
一旁的茵蘿連忙跪下,不住地朝周婕妤哭求道:“還請婕妤開恩,眼下已灌了七碗藥了,再來...再來我家主子真的受不住了。”
床榻上,氣若遊絲的鄭良人道:“别...别求她!待梅妃娘娘知道了...一定...一定不會放過她!”
“呵,梅妃?”周婕妤嘲諷一笑:“她眼下隻怕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你以為,她還能顧得上你?”
她擡眸朝妗心使了個眼色,妗心當即狠狠捏住鄭良人雙腮,叫她再也說不出話。
這輪單方面的折磨直至晚膳時分才結束,周婕妤離開時,冷冷瞧了眼被糟蹋地難以入目的床榻,輕聲道:“鄭秾玉,本主的氣可還沒出夠呢,你可别死的太快!”
周婕妤走後,茵蘿連忙上前将鄭良人扶起,一邊替她擦着身上的髒污,一邊急切道:“主子可還好?”
鄭良人雙眸通紅,死死盯着周婕妤離去的方向,狠狠一捶床榻:“周玉嫆!今日之恥,本主定會讨回來!”
她目光微微轉至茵蘿身上,冷聲道:“你可有去告訴過梅妃娘娘?”
茵蘿嗫嚅道:“奴婢...奴婢無能,見不到梅妃娘娘。”
“無妨。”鄭良人無力地扯了扯唇角:“既然她不救我,那我便自己救自己。”
略一沉吟,鄭良人忽然道:“本主聽聞,昔年傾容貴妃曾有一支桃花舞...”
五日後,藏珠從浣衣局回來時,眸子亮锃锃的:“主子,白嬷嬷那兒傳了消息,說是撫春樓這些時候送去的衣裳,都吩咐了她們熏香,要的是桃花香。”
“是麼?”蘊玉睫毛一閃,忽然将手中物件兒放在桌上,走至窗柩前站定。
透過窗棂,依稀能瞧見遠處的藍天白雲,偶然還有幾隻低空飛過的鳥。
忽然,她心口驟然一痛,整個人控制不住地癱軟在地上。
藏珠一見,慌得連手中東西都扔了,連忙上前将蘊玉摟在懷中,眼中更是急出清淚:“主子,可是又犯了?”
蘊玉眼下疼的厲害,額頭上泛出細細密密的冷汗,混成汗珠從額角滴下。
半月前,昭月宮正殿内。
崔嬷嬷當着蘊玉的面将一粒藥丸一分為二,朝着蘊玉遞去一半。
蘊玉一愣,有些怔然地望着崔嬷嬷。
崔嬷嬷不為所動,一闆一眼道:“容才人,娘娘對你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很不滿意,因此,這個月的丹藥藥量減半。”
那時,蘊玉還不知曉丹藥減半意味着什麼。
她隻顧做出愁容,抿唇問道:“嬷嬷可否告知,娘娘是對妾,哪裡不滿意?”
崔嬷嬷冷冷瞥她一眼,并未直接回答,隻說道:“娘娘有令,若是這個月容才人還不能侍寝的話,下個月的量,會再減半。”
“娘娘說了,她身邊,不留無用之人。”
“主子!”藏珠的驚呼聲将蘊玉拉回現實,隻是不過一瞬,她便腦中一白,當即昏了過去。
再度醒來時,便已到了晚間。
區區半月,這藥便已發作了三次,無一不是疼地她恨不能就此了結,可每每醒了過來,她就愈發地恨。
思及崔嬷嬷的話,蘊玉抿了抿泛白的嘴唇。
見她醒了,藏珠小心端着茶盞喂她水喝,待喝了半盞,才恨恨道:“那儀妃真是個神經病,主子您侍不侍寝,和她有什麼幹系,作何一定要這樣逼您。”
蘊玉躺回床榻,長長舒出一口氣。
經曆了那樣的疼痛後,才知原來平常竟是這般幸福。
思及此,她不由得蹙起眉頭,這半月,她試了不少法子,想要見一見裴玄祁,皆铩羽而歸。
眼下日子不多,隻怕由不得她再考慮了。
微微阖了眸子,蘊玉躺在榻上,嗓音嘶啞道:“你替我去太醫院一趟,找白術拿些藥來。”
“還有,去浣衣局一趟,告訴白嬷嬷,想法子透露給鄭良人,說是要桃花味濃郁,定是要加上桃花花粉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