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消息,衆人皆緊趕慢趕朝坤儀殿而去。
坤儀殿中,牆角的白玉麒麟香爐緩緩吐出一縷青煙。
梅妃坐于主位右首,神色頗為倨傲,見殿中人已來齊,她才端着茶盞送至唇邊輕抿一口。
見她這般刻意賣關子,儀妃莞爾一笑,沖着她溫聲道:“妹妹這般急着将我們喚來,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聞言,梅妃淡淡瞥了儀妃一眼,驕矜一笑:“儀妃急什麼?不過是聖上今兒個清晨同本宮說了秋麓山的事兒,令我轉達一聲罷了。”
說及此,她唇邊露出些嘲諷之意:“旁人沉不住氣也就罷了,怎麼儀妃也這般冒失。”
此言一出,殿内頓時靜了片刻,幾位妃嫔皆不動聲色,唯有儀妃微微一笑,輕輕擡手撫了撫腕上玉镯,道:“我倒是不如妹妹沉穩。”
她這話說的半真半假,明眼人都能聽出其中暗含的諷刺。
這宮中,若是梅妃都算沉穩,倒也沒有不沉穩的。
梅妃臉色果然冷了不少,新換的翡翠護甲叩在茶盞邊兒上,激起一聲脆響。
她目光從衆人面上掃過,半晌,才緩緩開口道:“聖上的意思,六月初三便要出行,此次輕裝簡行,不宜帶太多的人。”
“韓修容和紀淑媛照顧皇子公主,自是要一起。”
“至于旁的,便由我和儀妃二人,商量着定。”
她刻意咬重“商量”二字,卻引來儀妃一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聖上将此事全權交由她處置了呢。
說及此,梅妃環視衆人,緩聲道:“若是有人不願去的,着人來我和儀妃處知會一聲便是。”
話音未落,盈婕妤率先開口:“秋麓山景緻甚佳,妾身聽聞那處正要到一年中景色最好的時候,妾怎能錯過?”
“紅葉雖美,可山路崎岖,盈婕妤向來不愛動,隻怕是要費些力氣。”梅妃掩唇輕笑,語氣雖柔,卻帶了幾分諷刺。
盈婕妤回回與她難堪,她心中也不舒服。
“梅妃娘娘這話倒是體貼,不過我也不是柔弱之人。”盈婕妤笑意不減,眼眸微微一掀:“姐姐可不會因為我身子嬌貴,就不許我前去吧?”
梅妃聞言,臉上笑意一僵:“本宮自然自有打算。”
說及此處,梅妃便淡淡瞧了儀妃一眼,輕聲道:“聖上的話,本宮傳到了,儀妃可還有何話要說?”
不料儀妃輕飄飄瞥了梅妃一眼,似笑非笑道:“妹妹将該說的都說了,我還有甚好說?”
梅妃面上笑意微滞,旋即低頭輕呷一口茶,再度擡眸時便揮手說了散。
剛出坤儀殿,蘊玉正要回西側殿,卻被一道嬌媚的女聲喊住:“容美人。”
順着來聲望去,便瞧見周婕妤正扶着妗心的手立于一側,眼下腳步輕擡,正朝她走來。
至蘊玉跟前站定,周婕妤微微一笑:“聽聞禦花園的花開的正好,容美人不如同我一道去瞧瞧。”
蘊玉心知她為何而來,也不推脫,當即笑道:“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罷,二人一邊慢悠悠順着小徑走着,一邊以隻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談話。
周婕妤低聲笑道:“上回妹妹答應我的事兒,可沒忘吧?”
蘊玉側眸瞧去,便見周婕妤正扭頭瞧着她,唇邊扯了個極明豔的笑。
見狀,蘊玉神色不變,也不忸怩:“自然記得,隻是姐姐也知道,妹妹我人微言輕,此事倒不一定能成。”
不料周婕妤卻是勾了勾唇,挑眉道:“無妨,隻要妹妹盡力便可。”
話音未落,妗心忽然湊至周婕妤耳邊低吟幾句。
須臾,周婕妤便擡眸沖蘊玉道:“我宮中還有些事,就先走一步了。”
蘊玉含笑點頭,目送着周婕妤遠去。
豈料這前腳剛走一個,後腳就瞧見薛美人正站在不遠處盈盈看着蘊玉。
見蘊玉望來,薛美人微微一笑:“在這兒都能遇見,可見我同容美人有緣,所幸也是同路,不如一道回去?”
聞言,蘊玉心中一沉,面上卻含笑道:“薛美人請。”
二人并肩而行,沿着禦花園蜿蜒的小徑緩步前行。
薛美人步履悠然,仿佛隻是随意同蘊玉閑談,可她那雙秋水般的眸子,卻自始至終未曾離開過蘊玉。
“方才在坤儀殿,容美人似乎不曾多言,可是對秋麓山之行毫無興趣?“她語氣淡淡,仿佛不過是無意間提起。
蘊玉聞言輕笑,側首看了她一眼,道:“宮中之事,向來由上意決定,我微分低微,不過随遇而安罷了。“
“随遇而安?“薛美人嘴角微微一揚,意味深長地道,“我倒覺着,容美人不像随遇而安的人。“
蘊玉微微一笑,對此不置可否。
“說來也巧,今兒個上午,我倒是碰見容美人身旁的婢女了。”薛美人忽然回眸,定定瞧着蘊玉。
蘊玉微微垂眸,再度擡眸時,眸中一片平靜,她回望薛美人,淡淡道:“是麼?”
“容美人可是愛熏香?”薛美人微微一頓,意有所指道,“今兒個禦花園中,總覺得容美人的衣物上,有些味道頗為熟悉,容美人可知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