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豪繼續舉證:“首先,臨淓确實分散了濱海的客流。其次,臨淓比濱海搶先占領了網絡流量高地,開辟了他們從未想過的吉祥物營銷賽道,前段時間還被我們拒絕了周邊合作的邀請。最後,他此前沒下絆子,是因為那時臨淓很弱。對現在蒸蒸日上的臨淓,保不齊他信念扭曲,真就這麼幹了呢?”
詹羽瑩不知道賈一陽在臨淓工作時的形象,但從許豪的一番說辭裡,明白了——賈一陽在臨淓時,也從未使過任何陰招。
他們三人間的過節,大概也都像當初賈一陽來給羅洌找不痛快那樣,直白、坦蕩。
但因為他的敵意,所以連詹羽瑩也沒法完全相信他。
“的确沒法完全排除,”詹羽瑩一隻手搭在小沙發的靠背上,微微攥緊,“但就算是他幹的,我們現在又能怎麼樣呢?難不成還能跟他一樣,捧濱海踩臨淓啊?”
她心神不甯,便拿出手機繼續搜索:“這倆水族館現在都不是一個賽道,明明是可以互相宣傳的互補關系,真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幹。”
詹羽瑩努力理解着嫌疑人賈某的思路,卻怎麼都沒法理解。
“所以說,他失心瘋了呗。”
許豪理所當然地挑着高眉,伸開雙臂,往沙發上一靠:“損人不利己的人,還少麼?”
“但這也太誇張了,”詹羽瑩向前探出身子,把手機舉給許豪,“看到沒?詞條裡現在一半都是罵濱海的,很多網友發圖為臨淓澄清,還說避雷濱海水族館。賈一陽在濱海那副夾着尾巴做人的樣子,能大張旗鼓地幹出上帝八百字損一千的蠢事?”
許豪瞥了一眼,然後迅速用自己手機查着:“智人要是真能步步理性,文明又怎麼會一遍又一遍輪回?文明如此,個體也大差不差。”
“反了吧?”詹羽瑩輕笑,“是個體差異大。文明的上限取決于個體的上限,而下限取決于大多數的選擇。”
許豪來回轉了一下眼睛,伸了一下食指:“嗯,你說的對。但對于賈一陽這個個體,我認為他不是能決定上限的那個。”
“倒也沒錯……”
詹羽瑩附議:“但不管誰幹的這事,重點是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已經一邊倒了。”
羅洌淡淡道。
詹羽瑩和許豪同時望向他,然後齊齊拿出手機。
“濱海水族館仗勢欺人,臨淓水族館慘被污蔑?”詹羽瑩喃喃念着詞條,“這麼快風評就逆轉了,怎麼感覺更有蹊跷了?”
羅洌吸了口氣,搖了搖頭,視線始終黏在手機上:“反正不簡單。這事要是處理不好,臨淓和濱海都沒好果子吃。”
詹羽瑩點了點頭:“水軍太明顯了。如果兩家公開和談,告訴大家是誤會,就會一起背上炒作的罵名。”
許豪來回轉着手機,接着說:“要是都不解釋,長久來看對兩家的業績都不利。就算現在支持臨淓的是大多數,保不齊哪天就會有聲音說是臨淓賊喊捉賊,然後一舉為濱海‘澄清’。”
羅洌也踱着步:“要是臨淓單方面解釋兩家不是完全的競争關系,呼籲不要敵對,可能有效果,但這樣一來濱海那邊就會沒面子。”
詹羽瑩歎了口氣,從兜裡摸了個那天買錯了的酸味糖,塞進嘴裡:“要是沒熱度也就罷了,但偏偏上了熱搜,不能不回應,難死了。”
羅洌打定了主意似的,咬緊了下颌線。
然後上劃屏幕,點了幾下,把手機放到耳邊:“韓總,談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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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事跟濱海真的沒關系?”
羅洌結束電話後,許豪憑借旁聽的隻言片語,連忙問道。
“沒關系,”羅洌飛快打字,頭也不擡,“他們現在也很急。以濱海的體量,黑就是黑,不存在‘黑紅’一說。”
“但這麼一來,臨淓豈不是成功‘黑紅’了?什麼人會幹這事啊。”
詹羽瑩嘴裡的酸糖早就隻剩甜味。
“而且立竿見影,”許豪向羅洌解釋剛才和詹羽瑩發現的事實,“臨淓的吉祥物銷量漲了。既不是新周邊上線的第一天,又不是限量搶購,那隻能是這‘黑料’的影響了。”
詹羽瑩嘎嘣一下把糖咬碎,補充道:“而且社媒上不少網友表示,多買的周邊就是為了支持臨淓。從輿論到銷量,都是認可臨淓的客人們自行發力。”
聽起來是因禍得福。
但辦公室裡的三個人,周身都萦繞着詭異的低氣壓。
“吃這種流量,早晚會反噬。”
許豪伸了個懶腰:“即便咱們是被動吃的,但如果處理不好,肯定也吃不了兜着走。”
自羅洌和濱海水族館的韓淩館長通電話後,許豪就比剛才放松許多。
“人紅是非多。”
詹羽瑩附議。
“行了,你們看看有什麼問題嗎。”
羅洌收起手機,掃了二人一眼。
詹羽瑩和許豪手機同時閃出提示,點開一看,是羅洌撰寫的聲明,大意是:
臨淓和濱海在共同調查幕後黑手,呼籲大家快樂生活,等待結果。
“你就直接這麼發?這也太嚴肅了,情緒基調就不利于平息輿論。而且要是查不出來,或者查明了卻不能公布,不就成遛人了?”
詹羽瑩投出反對票。
“這應該不是要直接發的版本吧?”
許豪猶猶豫豫。
羅洌搖搖頭:“不是。”
“吓死我了。”
二人異口同聲。
“要我說,不如将計就計。”
詹羽瑩打開手機備忘錄,手指不停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