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羽瑩這次真的笑了:“水族館小,但分給我一半收入。投行是大,但隻分給你們芝麻。
這就好比:小船釣的魚少,但足夠一船人大快朵頤;大船打得魚多,但人也多,隻能靠厮殺排位,由少數人啃掉多數人的口糧。”
她環視四人:“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非想跟我争個高低。你們美化自己道路的樣子,在别人看來,就是對自己選擇的自卑。如果你們真的滿意,怎麼會通過貶低他人來獲得快感?”
斜劉海男冷笑:“呦,說得你很懂一樣。”
“我當然懂,甚至高考前就懂了。乘上大船,說明你有登船的能力,但這是做給别人看的。在大船上的小叢林能混成什麼樣,隻有自己知道。”
詹羽瑩答得堅定。
四人低頭的低頭,對視的對視。
即使詹羽瑩沒有再拿出其他依據,也不妨礙他們清楚行業事實。
“走吧。”
長發女推搡着發出不屑聲音的三人,徑直往出口走。
“姐姐,你太帥了!”
趙遠敬蹦着恭維。
但詹羽瑩隻有兔死狐悲的惆怅,沒有慶祝的心情。
因為她清楚,如果那天濱海水族館沒有熊孩子落水,她就會跟他們一樣,登上大船的甲闆。
而一旦啟程,就不會有離開的機會。
“你同學?”
羅洌問。
“嗯?嗯,對。”
詹羽瑩還是有點心不在焉,趕快調整狀态繼續解說。
四人來之前聽她講話的遊客已經走了一些,但還有一些人一直等她繼續,也不乏新來的客人。
人來人往,她決定不了,隻能做好自己。
詹羽瑩望向缸裡的遊魚,突然覺得有些諷刺。
在船上人眼中,她從大船的階梯,跳到了更廣闊的世界。
但在她看來,無非是從一個魚缸,躍進了另一個魚缸。
隻不過,她願意。
很快,詹羽瑩交班了。
她從羅洌口中得知了趙遠敬的事——省略掉了“保镖”的部分。
并在親自交流中,得知了他的更多信息。
原來,趙遠敬父母在他沒記事時就離婚了,現在各有各的家庭。
雖然生活費不會讓祖孫倆生活拮據,但人幾乎不來。
他姥爺去世得早,其他親戚也害怕攤上他這個“麻煩”,所以他隻能和姥姥相依為命。
還好,他姥姥對他很好。
詹羽瑩聽得很不是滋味。
她抓空了自己口袋的零食,一齊塞給他:“你不知道,多少人羨慕你有姥姥疼,至少我姥姥不會對我這麼好。”
這話并非恭維。詹羽瑩自幼六親緣淺,姥姥姥爺爺爺奶奶都有更喜歡的孫輩,而非她。父母又忙于工作,所以她極少體會到趙遠敬姥姥的那種溫情。
趙遠敬推辭了幾下,便将零食塞進自己的口袋:“你姥姥不是這樣的嗎?”
詹羽瑩搖了搖頭:“我姥姥是個好人,也從沒傷害過我,但她對我,不像你姥姥對你。”
趙遠敬的姥姥會每天站在陽台等孫子放學,每頓飯也都是趙遠敬愛吃的。
但詹羽瑩的姥姥,總是會優先滿足其他孫子孫女的需求,然後再說她。
趙遠敬納悶了一下:“姥姥不都是這樣嗎?我們班同學的姥姥也是這樣,我還以為大家都一樣呢。”
詹羽瑩笑了笑:“你很幸運,也很有福氣,好好珍惜。你的習以為常,可能就是其他人的求之不得。”
趙遠敬沒有覺得她這番話說教。他思考了片刻,認真回答:“我會的。姐姐也很幸運,成為了這麼棒的水族館的合夥人,而且還有這麼好的哥哥陪你,也要好好珍惜哦!”
詹羽瑩下意識瞥了眼羅洌,二人相視一笑:“好。”
然後雙方互相道了别,趙遠敬一蹦一跳地走了。
詹羽瑩打開了話茬:“其實我姥姥也很好,隻是對我不如對其他孫輩那麼好而已。她每次見我,都會給我塞準備好的果凍和泡椒鳳爪。隻不過,這些都是其他人的最愛,而不是我喜歡的。”
羅洌沉下眸子。
他覺得自己的心髒被人揪了一下,既酸,又堵。
詹羽瑩笑着說:“其實也不錯了,畢竟我姥姥從沒打罵過我,見到我也會開心。隻不過有其他人作為對比,我才會有心理落差。”
“無所謂,真的,”她給了羅洌一個安慰的笑,“都過去了。隻是無病呻吟罷了。”
要是真的無所謂,要是真的都過去了,你又怎麼會在趙遠敬走後,再作這些解釋?又為什麼,露出一副落寞的表情?
羅洌咽下反駁的話,伸手扣上詹羽瑩剛要打開的櫃門:“你說這些不是為了博取關注,而且是真實感受,不算無病呻吟。”
詹羽瑩用力按下他的小臂:“被癌細胞咬是咬,被蚊子咬也是咬,我這就隻是被蚊子咬。”
然後把工作服挂上。
羅洌搶時間似的,也從自己櫃子裡取出外套:“癌細胞也分能自然消滅的和不能自然消滅的,蚊子能咬個包也能傳播緻死病毒。”
詹羽瑩笑道:“但我這,就隻是個普普通通的蚊子包,平平無奇,沒有病毒。”
羅洌收拾好東西,消滅了瓶中最後一口水:“那癢起來也挺煩人的。需要撓,也需要塗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