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拍視頻,做周邊,等有錢了就擴大展區規模。從頭到尾,受了不少人的幫助。當然,我們也幫助了不少人,準确來講,是共赢。”
詹羽瑩實話實說,隻不過省略了超能力帶來的極緻紅利。不過超能力本身就是“不可能”,所以用在這個話題裡倒也沒毛病。
佳佳點點頭:“那你是說,我的病也可能好,也可能和正常人一樣?”
詹羽瑩沒法打包票:“這誰也說不好。我隻能說,在塵埃落定之前,所有事情都有轉機,這要看你。”
“可我覺得,就算治不好也沒什麼,至少我可以去見媽媽,爸爸也不用那麼累地賺錢了。”
佳佳歪着頭,用畫筆塗抹千紙鶴的翅膀。
詹羽瑩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佳佳如果走了,佳佳的父親也就“解脫”了,從客觀條件來看,确實輕松了。但他心中的缺口有多大,誰也說不清。
“你爸為了滿足你的願望,把我綁到這裡來,可以說是不顧任何‘以後’了。你還看不出來自己的分量嗎?”
詹羽瑩不鹹不淡地歎了口氣。
佳佳畫筆的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重。慢慢地,床單上彙集了水珠。
呲溜。
孩童的啜泣聲讓本就驚魂未定的詹羽瑩更加手足無措。
如果面對的是一個健康的成年人,她可能會說“你哭什麼,我這個受害者都沒哭”。但面對佳佳,她說不出口。
她不短的人生沒多少跟孩子打交道的經驗。在臨淓遇到的未成年客人,也基本都有家長陪同。就算沒有陪同,也能進行“成年人的對話”。
佳佳這種情況,她還從沒遇到過……
“無論什麼時候,不要騙自己。你說,你是不是想活?”
詹羽瑩莫名奇妙嚴厲。
佳佳抹了抹眼淚,點了一下頭。
詹羽瑩又說:“既然想,就不要總說喪氣話。後路是留給進無可進的時候用的,隻要還有一線希望,就不要總是想它。沒什麼是不可能的,想活就可能活下去。但要是連你自己都放棄了,沒心氣了,那才真的可能沒希望。”
然後她瞥向魚缸:“哭好了嗎?你看這邊。”
魚缸裡,三隻草金魚你上我下、我上你下地仿佛要突破魚缸遊向佳佳。
佳佳見狀,連忙撲過去。
詹羽瑩面色柔和了不少:“你看,它們也想你好好的。”
佳佳頭也不擡,兩眼放光:“它們是不是不想讓我難過?是不是在安慰我?”
詹羽瑩不回答,說道:“這三隻都是草金魚,是金魚最古老的品種,比後來人工繁育的品種都要頑強、健壯。其他魚活不了的環境,它們都能活。”
“這麼厲害啊?我以為就是普通的金魚。”
“的确普通啊,”詹羽瑩蹲下望向魚缸,“因為生命力旺盛,才會生生不息。普通是因為數量多,而數量多就是它們強大的證明。所以,普通就是強大。”
佳佳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視線中也多了些崇拜:“草金魚好牛啊!我要是也跟它們一樣就好了。”
“不能說一定可以,但要是你提前放棄了,就一定不可以。”詹羽瑩把千紙鶴攤在手心,“别老想其他世界的事了。光這個世界就這麼大呢,不好好看看就太可惜了。”
佳佳連忙伸手捧住,笑着點頭:“好!謝謝姐姐,我要向草金魚學習,嘿嘿!”
“就是這!”
“哎!你幹嘛!”
——門外傳來騷動。
詹羽瑩下意識往門口走,卻在拐角處撞了個滿懷。
“怎麼樣!有沒有傷到?”
羅洌粗略檢查了一下詹羽瑩,這才注意到病床上的女孩。
“哥哥好。”
佳佳擺手打着招呼。
羅洌詫異地點了下頭,捂着詹羽瑩的手:“綁你的人我已經抓到了,沒事了。”
他倏地将眼前人緊緊抱住:“對不起,我來晚了。”
詹羽瑩搖了搖頭:“我沒事,但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說來話長,”羅洌領着詹羽瑩就往外走,“你的東西在許豪那兒,警察一會兒就來。”
說着,他朝門口招呼醫護人員,拜托他們留意着暫無監護人的佳佳。
詹羽瑩連忙回頭沖佳佳笑道:“佳佳,乖乖等你爸回來啊,他不會有事的。”
佳佳茫然的臉上終于出現了清晰的喜悅:“嗯!”
留羅洌一臉不解。
-
“簡而言之,”警察同志再次确認情況,“他綁了你,但是你不怪他?”
不等詹羽瑩回答,佳佳爸爸絕口否認:“不不不,一碼歸一碼,有錯我認罰!”
從醫院出來後,詹羽瑩一行便來到警局。
但從始至終基本都是佳佳父親在描述,她隻負責在警察詢問時給予反饋——畢竟他的“自首”句句屬實,連怎麼堵她的嘴、捆她的手、如何掩人耳目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鑒于他平時騎電動必戴頭盔、十字路口就算沒車也老老實實等綠燈,是為了得了絕症的寶貝女兒才出此下策,也沒讓她受任何傷,所以詹羽瑩決定對其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