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初垂,檐下燈火漸次亮起。趙靈犀攜三個孩子在院中嬉戲,月光灑在孔雀展開的尾羽上,似彩扇輕搖,愈發光彩奪目。袁長瑛追逐孔雀,滿院子亂跑,非要揪下兩根羽毛插瓶去。
趙靈犀看她滿頭熱汗,便吩咐仆婦帶孩子們沐浴後歇息。袁長瑛卻撲在趙靈犀懷中,嬌聲道:“我不回去,我要跟你睡!”
趙靈犀蹲下身,拿食指輕輕刮她鼻尖,笑道:“瑛姐兒乖,今兒跟阿翠睡罷,娘還有賬本要看。”
袁長瑛小嘴一撇,轉身便走:“你都不陪我,天天隻陪着爹爹。”
袁晁喊住她,道:“瑛姐兒,像什麼話,怎麼還耍起脾氣來了?你已經是個大姑娘,該當自己睡了。”
袁長瑛回頭,心下委屈,生氣地喊道:“你比我還大,還不是讓娘陪着你睡。”
趙靈犀聽了,不由得“噗嗤”笑出聲來,她走過去,抱住袁長瑛,哄道:“好了,娘今晚确實要看賬本,明兒個再好好陪你玩,好不好?”
袁長瑛一步三回頭地走了,臨出門時,還不忘瞪了袁晁一眼,惹得趙靈犀既憐愛又好笑。
袁承璟和袁琮也各自回了院子,趙靈犀與袁晁攜手回凝和堂。琉璃燈高懸,暈出柔和的光芒,待趙靈犀理完内院事務,便見案上擺着一壺碧螺春,袁晁正自斟自飲。
他看趙靈犀忙完了,笑道:“今日在議事廳你飲了不少蜜蘭香,隻怕晚上要睡不着。過來坐着說會兒話,我自己喝茶,你喝些建蓮紅棗湯,養心安神。”
袁晁吩咐阿蕪點上四合香,安神助眠,趙靈犀卻搖搖頭,道:“罷了,晚上門窗緊閉,氣流不暢,還是不點了。阿蕪,你下去歇息吧。”她回頭對袁晁笑道,“不如王爺陪我手談一局,如何?”
袁晁聞言,眉梢微挑,起身取來棋盤,擺放在案上,黑白子分置兩旁,道:“瞧你今日興緻頗高,你若能赢了我,我便依你一件事。”
趙靈犀眼波流轉:“王爺要讓我五子麼?”袁晁失笑,二人相對而坐,棋盤上黑白交錯,落子聲清脆,伴着窗外蟲鳴,頗有幾分雅緻的情趣。
棋至中盤,趙靈犀一邊落子,一邊說道:“今日李韋忠的虧空數目着實不小。他是府中的經年老人,跟随王爺與先王妃,從京城輾轉至義安郡,功勞苦勞皆有。若因此事重責于他,怕是要寒了府中衆人的心。不如你尋個機會敲打敲打他,别叫他太過放肆。”
她落下一枚棋子,擡眼瞧向袁晁,見他神色如常,又道:“達官顯貴人家的貓狗兒尚且高人一等,何況時咱們王府的總管?隻是凡事須得有個規矩,不能由他欺上瞞下,一手遮天。”
袁晁拈聞言,低笑一聲,落子于盤中,聲音閑散:“李韋忠這愛錢的毛病,我早知曉。當年在北疆,荒涼苦寒,兵部糧草經常供應不上,他跟着我餓得撅草根、煮冰雪充饑。那時他便怕極了沒錢,自此見了銀子就眼熱。我瞧他不過是些小貪小利,不曾作奸犯科,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不去管他。”他頓了頓,擡眼看她,帶着幾分揶揄:“你既是心軟,日後也學着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小事兒過去便罷了。” 言下之意,是擺明了要袒護李韋忠。
趙靈犀聽罷,嗔怪道:“我倒是不知還有這個緣由。隻是小貪不治,大貪難防。其他人若都學他,想怎樣便怎樣,王府豈不成了一團亂麻?”
袁晁觀她氣色,見她越說越精神,眸光流轉,眼如星子般閃亮,不由歎道:“早知便不讓你飲那麼多茶水,這會子精神頭忒足,我倒要費些心思來消磨消磨你了。”
他起身,走到趙靈犀身旁,俯身在她耳邊低聲道:“棋就不下了,去淨室洗漱罷。”他氣息溫熱,拂過她的耳廓,趙靈犀臉頰一燙:“你自己去便是,我收拾了棋盤自去歇息。”
袁晁不由分說,拉着她起身,寬袖一展,遮住她半邊身子,攜着她往内室走去。
淨室中水汽氤氲,木桶裡盛滿了溫水,旁邊擱着織造局特供的玫瑰皂。袁晁拿帕子蘸了水,替她擦拭着頸側與臂膀,指尖觸及她的肌膚,帶起一陣細微的顫栗。
趙靈犀低頭,瞥見了不該看的東西,咬了咬牙,扭過頭去,隻覺渾身滾燙,她佯裝不耐道:“我自己來罷,不用你。”
袁晁低笑,湊近她的耳邊,聲音低啞:“我高興服侍你,害羞什麼?你且忍着些。”他拿起玫瑰皂在她掌心輕輕揉搓,泡沫細膩柔滑,拂過她身上每一寸肌膚,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清香。
趙靈犀被他弄得心跳加快,忙抽回手,掩住羞意,輕咳了兩聲。
袁晁手指輕輕拂過她的臉頰,輕聲道:“咳什麼?你今日飲了許多茶,竟還是口幹麼?”
趙靈犀躲着他深邃的目光,小聲道:“是有些口渴。”
“我來為你解解渴。”袁晁唇角含笑,輕輕掐住她的纖腰,啄了一下她的唇角,又是一下,繼而更是口舌纏綿,逐漸深入,情意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