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母女二人倒是來得早！

趙靈犀一夜未得好眠，本就精神不濟，想到還要打起十分的精神去應酬這對心思各異的母女，心頭更是不喜。

她放下手中的湯匙，用帕子按了按嘴角，道：“知道了。請她們在花廳好生坐着，上好茶點招待。就說我這會兒正給孩子們收拾，稍後便過去。”

杜氏和李錦姝坐在花廳裡，丫頭們奉上了香茗，配着幾碟精緻的點心，伺候得很是周到。

隻是茶水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肚子裡漲得慌，又不好意思開口詢問淨房在何處，隻能強自忍着。

杜氏心中愈發覺得趙靈犀是故意拿喬，給自己下馬威，臉色便有些不好看。

李錦姝倒是氣定神閑，隻慢慢地品着茶，目光肆無忌憚地打量着花廳的陳設。

待到過了兩盞茶的工夫，趙靈犀才帶着三個孩子施施然地過來。

趙靈犀今日穿了一件月白繡花褂子，加上石青琵琶襟坎肩，頭上挽着随常雲髻，簪上幾支珠翠花朵，腰下系着楊妃色繡花綿裙，笑着進了門。

李錦姝起身，細細打量她，與在義安郡初見時已經大不一樣，曾經溫婉柔弱的女子，舉手投足間盡是威儀。

杜氏也跟着起身行禮，口稱：“參見王妃娘娘。”

趙靈犀微笑着擡手：“李夫人、三姑娘快請起，不必多禮。都是自家人，何須如此客氣。”

等趙靈犀落了座，她笑着對袁承璟道：“世子，瑛姐兒，去給外祖母問安。”

袁承璟和袁長瑛喊道：“外祖母安好，小姨安好。” 袁琮年紀最小，也跟着哥哥姐姐奶聲奶氣地叫人。

杜氏細細大量一番外孫、外孫女，尤其是看到與女兒李毓眉眼間有幾分相似的袁長瑛，眼圈一熱，竟真的湧上了幾分淚花。

她忙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聲音哽咽道：“好孩子，快讓外祖母瞧瞧……可想死外祖母了……”

她一把摟過站在最前面的袁承璟，上上下下地摩挲着，笑中帶淚，道：“還是上年回來過，一轉眼就這麼大了。”

杜氏忙讓丫頭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見面禮。給袁承璟的是一方端硯，硯石細膩，一看便知價值不菲。袁長瑛的是一支赤金點翠嵌珍珠的珠花。輪到袁琮，則是一柄制作精巧的小木劍，劍柄上還鑲着幾串彩色琉璃珠。

袁琮一見木劍便眼睛發亮，一把抓在手裡，愛不釋手。

杜氏看着袁琮活潑可愛的樣子，歎了口氣，對趙靈犀道：“娘娘，這還是我頭一回見琮哥兒。當初，先王妃生下琮哥兒後，身子骨就一直不大好……” 她話未說完，便又是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趙靈犀還沒有出口安慰，一旁的袁琮看向趙靈犀，滿是疑惑：“娘，先王妃是誰呀？”

杜氏本是滿臉悲傷，聞言表情僵了一瞬。

趙靈犀對這袁琮解釋道：“先王妃，就是生下琮哥兒的母妃。她得了很重的病，大夫們醫治無效，是生病去世了。”

袁琮看着趙靈犀：“那我還能見到她嗎？”

趙靈犀笑道：“現在見不到，等到一百年之後說不準就能見上了。”

袁琮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哦……我不記得她了。”

“嗯，” 趙靈犀的聲音依舊溫和，“琮兒當時剛出生不久，還是個小寶寶，自然是什麼都不記得的。不過沒關系，姐姐那裡，有你母妃的畫像。你若想知道母妃長什麼樣子，得空了就去看看那畫像，時常看看，就不會忘記了。”

杜氏聞言，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愕表情，她猛地看向袁長瑛，急急問道：“瑛姐兒？你……你記得你母妃的模樣？哪裡來的畫像？”

在她的印象裡，女兒去世時，瑛姐兒也才剛記事不久，哪裡能記得清楚容貌？

袁長瑛道：“我記得一些。是娘……是現在的娘娘，讓人給尋了一個很會畫畫的畫師，照着娘……母妃生前的樣子，慢慢畫出來的。畫得可像了，跟……” 她看了一眼趙靈犀，又看了看杜氏，才道，“都說和母妃長得一模一樣。”

杜氏和李錦姝聞言，目光齊刷刷地投向趙靈犀，眼神裡充滿了不可置信。

杜氏是震驚、不解，而李錦姝則在心裡盤算着：趙靈犀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不趁機籠絡孩子們的心，讓他們淡忘生母，反而主動提起，甚至找人畫了畫像讓他們記着？這不是明擺着提醒孩子們她是後娘，不是親生的嗎？

這……這腦子是犯了什麼傻？還是說，這其中有什麼更深層的算計？杜氏與李錦姝二人一時竟有些看不透。

袁承璟受不了杜氏一直摟着他，掙紮了兩把，還是沒有掙脫，催促趙靈犀：“娘娘，您給外祖母和小姨準備的禮物呢？大老遠帶來的，快拿出來給外祖母和小姨瞧瞧呀。”

趙靈犀笑着對杜氏和李錦姝道：“瞧我，光顧着說話，倒把這事給忘了。禮物早就備下了，隻是想着外祖母和三姑娘難得來一趟，定是要多留一會兒的，等你們午後離府時，再讓人給你們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