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值保安抓起對講機嘶吼:"林教授!古籍館出事了!"
監控畫面中,林鶴年實驗袍袖口掠過鏡頭,袖扣上的金粟暗紋與《天綱卷》殘頁幾乎重疊。
他爬滿皺紋的手指撫過警報器,竟将紅色警示燈生生按滅:“繼續觀測,别讓姜姜發現異常。”
宋姜姜攥緊殘頁踉跄起身,裱畫刀從袖口滑落,箭雨般的噬魂釘在她周圍懸浮定住。
随後紛紛自爆,周遭的景象急速變幻。
鎖骨處的金粟紋耀至銀白色,她又回到了剛剛拜堂的地方。
地上孤零零躺着一卷紙。
《天綱卷·卷一》?
她剛觸上紙張,指尖如針擦過。
——就像三天前在實驗室,林鶴年指導她修複《天綱卷》時,袖扣無意劃過她手背的觸感。
“别分心。”
記憶中導師敲打她手背,“修複師最忌被器物牽動情緒。”
那卷灑金宣紙開始痙攣。
紙卷膨脹成遮天巨浪,如垂天玄蟒絞殺而至,周圍的空間仿佛都折疊進紙的胃囊。
宋姜姜聽見自己鎖骨深處傳來金玉相撞的碎響。
金粟紋在皮肉間遊走如赤蛇,智齒處的鈍痛似活物啃噬神經。
不是吧?又來。
她失去思考,踉跄着以裱畫刀胡亂捅向四周,祈求停下這場浩劫。
無濟于事。
刀鋒劃過之處紙屑紛飛,如銀鱗剝落。
她指節青筋暴起時,忽覺皮下金箔碎光流轉,仿佛千萬支棱鏡在血肉中折射痛覺。
喉間腥甜漫溢,為了鎮痛,她竟然鬼使神差地将匕首轉向自己……
季硯欽從她影子中浮現,墨色漣漪自足下綻開,似幽冥蓮華破水而出。
蒼白指節裹住她顫抖的手腕,刀尖在咫尺間調轉方向。
季硯欽輕笑,眼尾朱砂痣浸在陰影裡,“要鎮痛,隻能剜我的靈核。”
說罷,引刃刺入自己心口。
暗金色靈核碎片從創口湧出,化作纏枝蓮紋攀上了她的鎖骨傷痕。
這場淩遲終于停止。
劇痛如退潮般抽離,她跌進季硯欽染血的廣袖。
季硯欽胸腔震動溢出輕笑,指尖撫過她濡濕的鬓角。
“這般脆弱,還敢随便碰我的骨。”
他垂首,青絲如囚籠垂落,唇畔血珠滴在宋姜姜痙攣的喉間,似乎在哄誘。
“下次發作時,記得喚我名諱。”
他的骨……是《天綱卷》?
噬魂釘遊走的軌迹在她視網膜投射注釋,如同古籍批注般浮現:【季硯欽靈核破損度73%,建議采用濕揭法修補】
宋姜姜腕間的天綱殘卷正以詭異姿态翻卷剝落,金箔書頁如蛇蛻般蜷曲焦枯。
她瞥見卷首銘文正被無形火焰蠶食。
忽覺舌尖泛起鐵鏽味,剜出的靈核碎片在她髓海裡灼燒。
莫非剜靈核會同步損傷《天綱卷》?
似乎為了證實她的猜想。
她扯開了季硯欽的雪白中衣,指尖觸到如肌膚上綻開荊棘般的噬魂釘痕。
對方喉間溢出壓抑的悶哼,釘體竟泛起珊瑚玉化的柔光。
那麼修複《天綱卷》的話,隻需要修複書靈即可?
聯想到自己的血液似乎對他的封印有特殊作用。
她用雲母箋輕覆滲血的釘孔,吸走釘體溢出的黑血。
季硯欽倏然扣住她手腕,引着浸着血的紙面用力按向自己心口。
他眼尾漫起胭脂色,鎖骨随喘息起伏如驚濤。
骨節分明的手掌突然鉗制住她的腕子。
宋姜姜隻覺指尖陷入冷玉般的肌理,掌心被迫貼住他劇烈起伏的鎖骨。
那處竟詭異地泛起灼熱,與噬魂釘殘留的寒霜紋路形成詭異的溫差。
“姑娘的渡厄手法……”
他喉結滾動着壓住她顫抖的指尖,绛紫血管在薄皮下蜿蜒如情蠱。
“當真比往生咒更教人沉淪。”
暗啞尾音尚未落地,竟引着她的手滑向心口殘破的靈核,鎏金碎光順着相貼的肌膚,滲入她指縫。
宋姜姜被右手掌下突突跳動的熾熱驚得耳尖滴血,正要抽離卻被攥得更緊。
季硯欽忽然又抓起她的左手,将側臉埋進她染着紙香的掌心,睫羽掃過,濺起星火。
“方才渡來的三分暖意……”
破碎喘息混着朱砂氣息呵在她腕脈,“還不夠……”
“再多摸摸我……”他尾音發顫。
自己的雙手正一隻胡亂摸着他的胸口,一隻掌心撫着他的臉。
這、這不好吧!
宋姜姜被眼前的春色沖昏得眼冒金星,突如其來的尴尬像沸水中的茶葉。
手中的人絲毫沒有羞赧之意。
嚓。
手腕的宣紙驟然化作半透明的冰蠶襯,宋姜姜隻覺靈台湧入汩汩暖流。
一瞬間,她剛剛的疲憊和疼痛被沖刷了一遍,精神慢慢充盈起來。
待要抽手,卻被那人擒着指尖描摹他的喉結。
“共生襯紙。”
共生襯紙突然包裹兩人,進化成金粟纏情狀态。
季硯欽含住她的拇指,犬齒厮磨時咒語自兩人唇齒間蔓生。
共生襯紙發出綢緞撕裂的脆響,季硯欽忽然将她染血的掌心按在自己破碎的靈核上。
無數鎏金絲線從創口湧出,沿着少女腕脈纏繞成并蒂蓮紋。
季硯欽忽然咬住她戰栗的指尖。
智齒處的噬魂釘烙印灼如血蓮,在宋姜姜視網膜灼出燃燒的篆書:【契成】
“血契升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