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季硯欽起身了,她終于安然躺了回去,閉着眼将錦被掖成嚴絲合縫的繭,幾縷青絲沾着冷汗貼在頸側。
宋姜姜剛松開的指節又被驚呼攥緊,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白痕。
被衾陡然陷落,霜雪氣息撲面壓來,她蓦地睜眼,原本該出門的人竟折返傾身覆上來,玄色暗紋衣擺逶迤如墨雲。
寒意順着被角蛇行而入,她忽覺足尖抵住沁涼的青玉腰佩。
那枚雕着饕餮紋的玉珏貼着她腳心遊走,未及縮腿,季硯欽已撐塌枕畔在她耳側。
宋姜姜傻眼,雙手倉皇抵住他的肩頭,掌心傳來玄錦下緊繃的肌理。
季硯欽欺身壓實,她的小臂正抵着對方鎖骨下猙獰的噬魂釘,指腹傳來的震顫不知是釘痕在抖,還是自己的手在顫。
“你你你你你你幹什麼????”她尾音在喉嚨裡劈了岔,腕間血契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微微發癢,随即發燙。
那人鴉羽般的睫毛低垂,低下頭在聞她腕間的共生襯紙,鼻尖擦過她突突跳動的脈搏,在雪白肌膚上激起細小的戰栗。
共生襯紙蓦然灼如烙鐵,鎏金紋路順着血脈往心口攀爬。
燙得她腕骨發麻,宋姜姜一下子連呼吸都不知道怎麼做了,面色爆紅。
“睡覺……”暗啞嗓音碾過耳蝸,他忽然埋首在她鋪散的青絲間。
溫熱的唇擦過頸側時,宋姜姜聽見自己血脈裡金絲亂撞,那人左腿壓住她妄動的膝彎,俨然是降服烈馬的姿态。
“你睡覺去你房間啊,出門右……”還沒等宋姜姜的話說完,他好像沒聽到一樣,玄鐵護腕硌着她肩胛骨,掌心卻滾燙似烙鐵。
他左膝抵進她腿間時,腰間禁步的鎏金纏絲突然絞緊,恍如某種隐秘的呼應。
血契的鎏金絲聒噪起來,在二人周圍扭動,激起的火星落在季硯欽散開的中衣上,燎出星點焦痕。
季硯欽蹭開她散亂的青絲,鼻尖劃過耳垂時帶起戰栗的漣漪。
掌心相貼、呼吸交錯、帳幔驟垂。他最後一手環抱着宋姜姜的肩膀,左腳擡起搭在她腿上,臉還輕輕微蹭她的頸肩。
這樣下去會出事!她急頭白臉地左拽右踢一陣忙活,猛然屈膝頂向他腰腹,卻反被扣住腳踝。
拉扯間,季硯欽的中衣徹底散開,宋姜姜的掌心猝不及防貼上他心口猙獰的噬魂釘釘痕,表情一怔。
剛剛的推搡讓鎏金帳鈎震得叮當亂響,碎玉似的動靜漸漸平息,宋姜姜累了,推也推不動,被迫決定将就一晚。
她轉過身,忽然僵住。月華如佛前蓮露傾瀉,為季硯欽的側顔鍍上悲憫銀輝。
劍鋒般的輪廓被垂落的發絲柔化成水墨,他眉尾那粒小痣随着呼吸在睫羽輕顫間忽明忽暗,恍若懸在觀音玉像頰邊的露珠,灼得她心頭一跳。
“真漂亮啊。”她脫口而出。
她佯裝淡定卻心跳如鼓,手掌鬼使神差地輕輕覆蓋上對面的眼睫。想幫他閉上眼,移開手後,發現無濟于事。
盯着那雙墨瞳好一陣,她歎了口氣,換了個方向正面躺着。
困意襲來,呼吸漸漸平穩。
晨光穿過雕花窗棂時,季硯欽在花香缭繞中猛然睜眼。
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後頸像是被千斤重的鐵錘碾過,偏偏胸口還壓着團溫軟的重量。
垂眸看去,宋姜姜散亂的長發鋪滿他半片胸膛,藕色手臂橫亘在腰際,膝蓋正抵着他大腿内側,活像隻抱着蜜罐不肯撒手的雪貂。
昨夜的記憶碎片在腦中亂撞。分明記得觸碰到《伽藍經》灰燼時,眼前就漫起猩紅血霧。
再往後……隻餘零散畫面在識海浮沉:素白指尖挑開他衣帶,眉尾痣如何在喘息間忽隐忽現,還有掌心滑過腰窩時灼人的溫度。
“宋、姜、姜。”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喉結重重滾過刀刻般的輪廓,他僵成一座将傾的玉山。
指尖此刻正抵着少女蝴蝶骨,薄繭蹭過絲綢般肌膚,激得他猛地蜷起手指。
懷中人突然動了動,鼻尖蹭過他突起的喉結。
季硯欽渾身僵直,眼睜睜看着少女睫毛輕顫,露出晨露般清亮的眸子。
“幹嘛。”昨晚一夜沒睡好,本來宋姜姜就頗有怨言,現在這麼早吵她睡覺,更是不滿。
她故意拖長尾音,陰陽怪氣了一句:“季公子昨夜可是熱情得很呢。”
“你瞎說什麼呢!”季硯欽猛地起身,錦被滑落露出被扯得稀松的中衣。他這才發現兩人發絲早已糾纏不清,恍若結發。
他梗着脖子嘴硬,但是心裡已經慌作一團了。
為何自己一點都想不起來!難道自己真的做了那種荒唐事?可為什麼宋姜姜很沒所謂的樣子?
窗外忽然掠過驚鳥,季硯欽的耳尖薄紅,呼吸紊亂,更為僵硬地撐着身體。
宋姜姜被衣料窸窣聲再次吵醒,她擡擡眼皮分了個眼神,瞥了他一眼,“你幹嘛一臉幽怨的表情?明明是你賴着不走的好吧?”又翻了個身繼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