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硯欽心想，一般人不會有20分的實力做2000難度等級的事情。

但……宋姜姜正巧不是一般人。

腦中閃過她之前在鬼市執子破陣的狡黠笑靥，在伽藍寺爬銀杏樹時随風晃動的杏色裙角，她确實總能用三成實力撬動萬鈞困局。

或許她真能撕開連《天綱卷》都未曾記載的秘徑。

“還好啦。也就勉強夠用。”

“……”季硯欽看着眼前這個莫名突然謙虛的少女，“二十斤的腦子裝兩千斤的野心，宋修複師倒是頭一個。”

判官筆馭着二人來到一棵桃花樹下，溪水澄澈，與暗河處截然不同。

紛飛花瓣擦過季硯欽墨發時，宋姜姜忽然攥緊他腰間革帶：“低頭！”

——原來是為他避開橫斜花枝。

季硯欽骨骼清晰的手掌在桃影中展開，七根長短不一的骨針懸浮：“這是璇玑針。”

“應龍第三指骨所化。”說着便扣住宋姜姜的手腕，引她指尖觸碰針尾龍紋，“當年它用這爪子，撕開過九重天幕。”

他氣息拂過她耳際：“一針綴玉聯珠，可縫天地；二針挑芯，剜盡魑魅魍魉。”

指尖突然按住她虎口，“至于第三重……”

璇玑針驟然飛向桃林深處，精準刺穿一片即将墜落的殘瓣，“追香。”

“綴玉聯珠補天裂，挑芯攝魂取書靈。”

他漫不經心拍開宋姜姜肩頭的桃花瓣，“追蹤墨迹——”

“聽起來像會GPS導航的容嬷嬷……”宋姜姜接過，她突發奇想吹散骨針，看它們追着漫天飛花亂竄。

而後她又忽然并指一劃，骨針懸停在季硯欽的墨發間。

她歪頭輕笑：“這不是挺适合當發簪？”

季硯欽眯起眼，任針尖擦過耳垂。

若換作旁人，此刻早被釘在十丈開外的桃樹幹上。

“但——”季硯欽話鋒一轉，“也有相應的副作用，使用不當會引發劇烈頭痛。”

“使用不當是什麼個使用法？難不成用這針自己紮自己啊？”說着，七根針不小心全對着自己頭顱的方向，宋姜姜立馬搖搖頭，将他們回歸垂直狀态的原位。

“不知道。”

“不知道？”

“我沒有使用不當過。”又讓季硯欽輕飄飄裝了一把。

她早知道就不問了，“行行行。”

季硯欽不動聲色傾身，鼻尖幾乎貼上她手中顫動的骨針，“比如……這樣。”

璇玑針蓦地發出龍吟，震得宋姜姜踉跄跌進他懷裡。

季硯欽順勢扶住她腰側，指腹隔着衣料摩挲到鎏金絲的凸起。

宋姜姜捂着耳朵用肘部推開他，“你！”

他輕笑，掌心又浮現一張鎮紙：“這是千鈞鎮。”

“由力玄鑽打造的虎符狀鎮紙，鑲嵌隕鐵星子，刻有河圖洛書圖。”

隕鐵星子倒映着兩人相近的身影：“一能定風波，可鎮壓躁動的靈力波動，修複古籍時能形成獨立領域；二能鎖龍紋，可暫時困住邪物；三能碎萬物……”

“曾砸碎過上古兇器‘蚩尤戟’。”

見她伸手要碰，反手扣住她作亂的指尖，翻轉鎮紙露出暗紋：“碰到這裡，碎的就是你的魂。”

“這一小片紙能砸碎萬物？”宋姜姜默默收回手。

“……需消耗十年陽壽發動。”下一秒季硯欽的回答讓宋姜姜秒沉默了。

“有什麼東西能讓我能換上十年陽壽的嗎……得有多金貴。”

她嘴角抽了抽：“你們這用法器是看看命硬還是看臉厚？”

話音将落，空氣又蓦然凝固了一瞬，連飄落的桃花瓣都懸滞在半空。

“你感覺到了沒！”宋姜姜大喊，猛地抓住季硯欽的手腕。

“暗河那邊的怪物不會又追過來了吧！”宋姜姜立刻旋身貼上男子寬闊的後背。

季硯欽劍眉微挑，碎發掃過淩厲的下颌線，就聽見少女理直氣壯：“這樣安全點，以防被搞偷襲。後背交給你！”

後背感覺有指尖戳了戳，他了然，流光溢彩的靈力已如銀河環繞二人周身。

“異世人？”缥缈女聲似從九幽傳來。

與之前震懾力極強的蒼老聲音不同，這次是較為中性的女聲。

“異世人？”宋姜姜小聲重複：“是在說我嗎？難道沖着我來的？”

宋姜姜眼珠一轉，故意擡高聲調：“喊誰呢？”

沒有回應。

她又踮腳湊近季硯欽耳畔，溫熱的呼吸拂過他頸側，“是沖着你來的？”

“或許。”季硯欽低笑，震得宋姜姜後背起麻。

無形的氣浪自兩人的間隙迸發，漣漪般向外擴散，震得四周霧氣翻湧。

不遠處的混沌中，漸漸凝結出一個人形輪廓，黑霧如同流動的墨汁包裹着這個未知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