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他們前後退路盡數斷絕,深坑邊緣還在瘋狂吞噬着殘存的地表。
二人各自立足的岩台已如孤島一般。
宋姜姜喉嚨艱澀,胸腔發堵,肩膀沉重,全身緊繃。
身後深坑的底部傳來規律撞擊聲,她側身向下瞄去。
一個灰袍人形,正以詭異頻率撞擊岩壁。
它雙腿僵直,每次起跳都伴着關節枯枝折斷的脆響,但膝蓋偏偏不打彎,直愣愣上跳下墜。
渾濁眼珠始終直視前面那一堵土牆,機械重複着起跳動作。
宋姜姜猛咽了一下口水,牙關發緊,動都不敢動。
這時,腳下那塊地又塌了一半。
岩台傾斜四十五度,宋姜姜鞋底打滑,腳邊碎石滾入地底的黑暗。
“啊啊啊啊窩屮啊——”
失重感侵襲,宋姜姜反身死死摳住岩縫,指甲在石面上刮出白痕。
她整個人懸在斷層邊緣,雙手奮力撐起,鞋尖已觸到底下蒸騰的陰冷霧氣。
擡眼往前看,季硯欽那邊也同樣經曆地面崩解,碎石飛濺。
一個呼吸間,宋姜姜的左腳踝就被抓住了。
冰冷觸感蛇行纏上腳踝,宋姜姜驚慌失措垂首,正對上一張倒仰的臉——
灰袍人脖頸扭曲180度,指甲藏泥、腐肉粘連的指節卯足十全十的力氣要把宋姜姜拽下。
那兩個眼窩如同被剜空的蜂巢,非人的怪力拽得她全靠意志力和求生欲掙紮撐着。
她發狠踢向岩壁借力,鞋跟猛踹在怪物的頭頂,一頓亂踩狂蹬。
季硯欽刀鋒撕裂空氣的尖嘯破空而至,聽聲音,像是已經利落斬斷自己腳踝處的鬼手。
他踏着墜落的碎石,縱身躍來,黑衣在氣浪中獵獵作響,沖着宋姜姜飛趕而來。
季硯欽左手青筋暴起,一把将宋姜姜拽回岩台,力道精準得讓她堪堪站穩。
右手長刀已然出鞘,清越铮鳴間,銀弧所過之處,怪物嘶吼着化為黑煙。
他身形未動,将宋姜姜護在身後,刀光如練,刀鋒橫掃,在兩人周身織就一道密不透風的屏障。
宋姜姜驚魂未定,無力跌坐,劇烈喘息,看着季硯欽刀光銀網将怪物絞碎。
地面又開始異動。
季硯欽身影晃動,她沒還沒順氣,立刻坐直。
地面崩塌的刹那,宋姜姜心念一動,本能地召出判官筆,纖細筆杆在她掌心即可暴漲。
她一把攬住季硯欽的勁瘦的腰身,足尖輕點,借力騰空而起。
判官筆即刻幻變成擎天巨柱,托着二人扶搖直上。
在判官筆上,宋姜姜牢牢攥着季硯欽的拇指,目光仍心有餘悸地追随着下方坍塌的地面。
“這不是你的地盤嗎?我們怎麼還要像之前一樣忙着逃命的。”她豆大的汗珠流個不停。
當暗河的陰冷被抛在身後,遠處暖色調的光暈映入眼簾時,宋姜姜覺得自己像從廢棄公廁裡飛出的蒼蠅一樣,終于能擁抱太陽了。
季硯欽垂眸盯着緊抓自己拇指的手,泰然自若:“看來有人捷足先登了。”
說着,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修長的手指輕輕覆上她的手背。
宋姜姜仰起小臉:“你能不能給我多介紹點你們的世界觀,給我補補課?不然我很被動,像個睜眼瞎。”
“總不能每次都靠運氣吧?”
這次是真得求科普了,連個範圍都不劃,裸考必挂的恐懼脹滿她的心口。
季硯欽聞言,聽着像之前自己問宋姜姜有沒有帶現代書一樣。
不同于他的淡定從容,此時的宋姜姜很焦躁無比。
除了自己無師自通的拔釘過程,其他的事情她是一概不了解。
這個世界也沒有所謂的系統給她開金手指。
沒有系統提示,沒有新手教程,連個基礎說明書都沒有。
她和這個世界唯一的聯系,隻有眼前的書靈,也就是《天綱卷》了。
之前修複的時候都有什麼特點呢?
宋姜姜蹙眉,開始沉思複盤,試圖在混亂中理出線索。
經驗值都太少了,很難判斷那些是不是偶然觸發。
《天綱卷》至今仍是虛影,裡面的内容更是無從得知……
“你的天賦已經遠超常人了。”
宋姜姜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季硯欽的話如風過耳,像一句無關緊要的彈幕從她的左耳穿過又默默從右耳穿出。
如果她認真聽,會聽出季硯欽的語氣裡竟然帶着真心實意的贊許。
“沒發現嗎?你已經能自如駕馭判官筆了。”
宋姜姜眼前一亮,仿佛抓住了什麼關鍵。
“你不如再多給我幾件法器試試?”她眼中閃着躍躍欲試的光芒,似乎着急要驗證着什麼。
季硯欽骨節分明的手指漫不經心轉着她的一縷頭發,忽然傾身逼近:“怎麼?你該不會——”
“你以為自己參透了十成十?”他眼尾掠過一絲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