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抱着我一輩子吧。

他似乎已經找到了吃準宋姜姜的方式。

他骨節分明、青筋突起的大掌扶上宋姜姜的後腦勺，修長手指突然陷入她發間。

另一手臂橫亘在她的後腰，用力往自己懷裡猛摁。

像是要把她揉進胸腔裡，與那顆瘋狂跳動的心髒共生。

宋姜姜對季硯欽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摸不着頭腦，但還是同樣回以更緊的擁抱，生澀地将臉埋進他頸窩。

季硯欽鼻尖蹭過她耳後薄膚，如饑似渴貪婪地吸着她的氣味，仿佛在不停确認她是否真實存在。

宋姜姜本想松一松喘口氣，肩膀掙了一下。

“這麼想逃？”季硯欽身上立刻勾出千絲萬縷的紙纖維，在宋姜姜的手腕上纏了個死結，又圍着兩人一圈一圈繞緊。

“你為什麼總想逃離我？不如把你釘進我……”明明字字充滿威脅的危險意味，表情也陰暗得可怕，吐出來卻是染着哭腔的控訴，反倒讓宋姜姜自我懷疑她是不是成了十惡不赦的壞人了。

“季硯欽？我呼吸不過來了。”她隻能好聲好氣地說。

“把你釘進我書齋的承塵梁好不好？這樣我日日仰頭就能見着你了，我們就再也不用分開了……”他沒有理會。

季硯欽心想，宋姜姜還不跑？

那就永遠别跑了。他已經給過機會了。

“喂！”宋姜姜忍無可忍，聽到這莫名其妙的話，像“殺ren預告”一樣瘆人。

“你再說這種話你就換一個修複師吧，反正看你也天天心裡琢磨着怎麼把我弄si吧！”

宋姜姜嗷一口狠咬上季硯欽的脖子與肩膀的交界處，季硯欽悶哼卻收得更緊，随後又放下一隻手。

她終于騰出空間讓她呼吸順暢了。

看來以後得小心，不能做這種親密動作，萬一一個不小心又踩到季硯欽哪條反社會神經了，自己小命不保。

她忙着給自己順着氣，腰間卻還禁锢着一個粗壯的手臂，讓她即使上半身離得再遠，下半身還是和對方嚴絲合縫。

“你？我！你……”宋姜姜本來尖聲呵斥，但秒洩氣疲軟，癱在他臂彎裡。

算了。懶得火拼了。再将就着睡一晚吧。她要困暈厥了。

“再”，讓她後來說了說不清多少次。

後腰還硌着他的小臂。

她一陣快節奏輕拍腰間那條手臂，嘴裡止不住打哈欠：“好了好了，快睡覺吧，要是你敢打擾我睡覺你才真的該si了。”

哪想得到季硯欽現在臉色蒼白，眼中含着一塊霧氣彌漫的澄湖，凝在尾睫的水珠搖搖欲墜。

這任誰看還都是宋姜姜欺負了别人。她找誰說理去？

“你别哭啊你幹嘛呀，我都答應陪你睡……不是，我都答應不和你計較了，你這又是誰惹你了呀？”

宋姜姜語氣急癫，對着季硯欽，手上上下下束手無措地擺弄了一番，最後雙手撐在身前。

“你能不能别老說‘死’字。”季硯欽帶着濃重的鼻音悶悶開口。

宋姜姜愣住。

“對不起……我不是要你‘死’的意思，我是想說讓你活着。”

“……然後陪我一輩子。”

宋姜姜就算反應再遲鈍，她也聽明白了。

但她張了張嘴，最終是沒說話。

宋姜姜拇指抹去季硯欽眼角的淚水，手輕輕給他順着氣，目視其他地方。

然而眼前的人仿佛在固執地等待着什麼。

宋姜姜知道，今天如果不給他個承諾，他怕是又要鬧一晚上。

“好。”她也沒有找補其他搪塞對方，擡眼對視，回應對方直直的視線，眼裡是不難見的認真。

長夜慢慢，對方抱着她呼吸均勻。

她卻難眠。

宋姜姜思慮萬千。

書靈會有人類情感嗎？書靈會愛上修複師？還是那隻是人類不明白的、書靈對修複師特有的依賴呢？她突然就想不明白了……那一定是季硯欽沒說明白。

但……會不會是自己多想了呢？

腦子裡亂糟糟的，最終她沉沉睡去。

對面的人此時悄然睜眼，緊緊盯着她，半張臉仍陷在陰影裡。

這樣的眼神他從不會掩藏，但宋姜姜這麼聰明，卻總是裝作看不懂。

今天她說“好”。一定是在騙他。

但騙不騙的，他卻又想裝作不知道，這樣糊塗地把宋姜姜綁在身邊也不錯。

反正他也騙了宋姜姜很多次，讓她騙回來一次，也沒什麼。

他指尖虛描宋姜姜的唇形，紙纖維在帷帳頂端無聲織就金絲囚籠。

最深那根鎏金線卻系在自己心口。

如果她轉身，最先被絞碎的隻會是他。

月光漫過雕花窗棂時，季硯欽嘴角噙着笑，也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