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硯欽不言,指尖微動,操控紙纖維将宋姜姜右手綁住:“你不會不知道吧……”
他忽然欺身逼近,松垮衣襟滑出一截鎖骨,危險與豔色交融。
季硯欽揚起古籍特有的檀香氣,将她掌心按在自己心口。
蒼青血管在薄膚下随心跳有規律地起伏,他喉結輕滾:“修複師該與古籍形影不離。”
宋姜姜稍一後仰,紙絲立即纏緊她的腳踝,遊走過時帶起陣陣細微的戰栗酥癢。
他薄唇吐出的話令人膽寒:“再退半步……”尾音湮滅在紙纖維驟然收緊的脆響裡,“……我就把你做成這屋子的窗花。”
宋姜姜也是無語了……看季硯欽認真的神情不像開玩笑,她隻能哄着炸毛的人,“好好好,我不到處亂走行了吧。”
眼看對方漸漸沒了動作,她才長舒一口氣。
鬧了一天,季硯欽終于要睡了,屋子裡明顯安靜多了。
宋姜姜望向躺入被子裡的人,蠶絲被裡隆起的人形輪廓,被沿露出半張浸在月光裡的側臉,勾勒出他淩厲的下颌線,此刻卻意外顯出幾分稚氣。
她踮着腳尖慢慢後退時,瞥見他搭在錦枕上的那截冷白腕骨。
她輕輕歎了口氣,繼續蹑手蹑腳準備就去隔壁房間休息。
“鸠占鵲巢第幾天了,這事鬧得還以為這是他房間呢。”她搓了搓鼻子,剛一轉身,背後就傳來一聲輕咳。
宋姜姜眼睛咕噜一轉,刻意裝作沒聽見,動作仍保持着走路狀态,僅剩三步之遙就能抵達房門口。
“你去哪?”冷峻的聲線字字清晰砸到她的脊背。
她僵住,同手同腳像卡了殼的音樂盒上的旋轉小人一樣,吱吱呀呀緩緩轉身。
“呃……解、解手?對,解手呵呵呵……”宋姜姜尬笑,順勢摸了把頭發,雙手又搓了搓。對上那雙灼熱得快要燒穿她的眼。
還是别惹這瘋子。
極具眼力見的她深呼吸了兩下,大步就往床邊走。
季硯欽手撐着頭,姿态悠閑。
眼見她走過來,微微颔首,把被子掀開一半。
下一秒就看見宋姜姜走到他正前方多一臂距離、在床邊的凳子上一屁股猛地坐了下。
“。”
宋姜姜假裝沒看到季硯欽的滿臉幽怨,慢悠悠開口問:“你清醒點了吧?”
她還要趁機繼續盤真相。
“你姑姑她逃走了,你說她之後會不會報複我們?”宋姜姜自顧自道,又摳了摳指甲。
季硯欽盤腿坐直,雙手抱臂說:“……她是仙族的人。”
“所以,她也已經不是我姑姑了。下次見到她,不遺餘力動手吧。”
宋姜姜還要繼續問,首音未啟,隻見季硯欽側了一下頭,垂下的羽睫快速顫動,眉毛越擰越死。
接着,他徹底偏過頭去,月光将顫動的睫毛投成細密栅欄,似乎努力囚禁着眸中閃爍的星子。
當一滴溫熱砸下來時,宋姜姜徹底慌了神。
“你……”她傾身向前探。哭、哭了?
不過也能理解,但她也是第一次見到季硯欽“落淚”的樣子,有些無所适從。
宋姜姜這心口莫名跟着酸了起來,像被人狠狠掐了一把。
她想起偶爾晚上無意中瞄到的季硯欽濕潤了的大半張臉,還有那些時而早起紅腫的眼皮,突然反應過來季硯欽……是不是也在晚上四下無人時悄悄哭啊。
那是多可怕的記憶,萬年後仍被噩夢纏身呢。
季硯欽修長手指突然撫上眼尾,指節抵着眉骨微微發顫。
月光将睫羽的顫動放大成瀕臨破碎的蝶,水色在鳳眸裡流轉,卻始終不肯墜落。
宋姜姜沒看見他藏在陰影裡的唇角正勾起得逞的弧度,以為他覺得難為情不肯當着她的面擦眼淚。
啊呀!這下再剛毅的女人,看見眼裡噙淚的帥男,還是會心軟。
宋姜姜顧不得那麼多了,上手輕擦季硯欽眼角将落未落的淚珠。
差點也要跟着落淚了!
于是她展臂一抱。
感受到懷中靠近的溫暖後。手掌又輕拍季硯欽的背。
但她一句話都沒說,作為一個淚失禁體質的人,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是哽咽。
啊!這該死的共情力啊!
在宋姜姜還在忙着根據各種拼湊的場景腦補季硯欽的不幸與痛苦,被抱着的人已經渾身僵硬,手臂都緊繃成兩塊石壁。
季硯欽緊咬後槽牙,眼裡卻全是藏不住的興奮。
他猛地倒吸一口涼氣。
此刻的宋姜姜可能以為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吸鼻子吧,一想到這裡,肩膀就控制不住劇烈抖動。
他下颌抵在她肩窩,顫抖的吐息灼紅了她耳垂。宋姜姜怎會知道,此刻季硯欽眸裡翻湧的根本不是淚意,而是某種近乎偏執的餍足。
宋姜姜發間的栀子香撞進他的鼻腔,季硯欽借着埋首她頸間的動作藏起得逞的笑。
那些纏繞在她腰後的紙纖維同樣正貪婪汲取體溫。
太好騙了。
宋姜姜。你真的,太好騙了。